熊逸·佛学50讲

  大童  |   on Sunday, October 4, 2020  |  16171   |  33 minutes

作者:熊逸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施主,你拥有了健康的身体,无尽的钱财,和轻松取之的爱,也意味着你失去了身患疾病时,对活着的沉重体会:家徒四壁时,粗茶淡饭的点滴幸福;爱一个人却得不到的心酸痛苦

一切事物的形象、性质,我们对一切事物赋予的概念、定义,都叫“相”。简单来讲,你能想到的一切东西都是“相”。

你也许会问:“人的意识呢?” 答案是:同样是聚合体,无自性。

。在严酷的生存竞争里,高效和节能远远要比准确来得重要。

“佛说某某,即非某某,是名某某”

我们看佛教早期的派系分裂,先是分化出大众部和上座部,这是用僧团的不同地位来给派系命名,大意就是少壮派和长老派。 后来两大派系继续分化,又分出犊子部,这是用宗主的姓氏命名。还有雪山部,是用活动地点命名。

在所有这些派系的名号里边,“说一切有部”的命名方式最特殊,派系的名称直接就是自家的核心观点,所以很可能他们对自家的观点和论证特别得意

佛教用“劫”表示很长的时间,这不是原创,而是古代印度各个宗教共通

竺道生是幸运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后,北方高僧昙无谶(chèn)的《大般涅槃经》全译本流传过来,明确讲到众生都有佛性,一阐提也能成佛。大

“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广长舌”和“清净身”是佛陀“三十二相”当中的两相,高山流水也好,石头瓦块也好,难道就不能有佛性吗?

今天你也许不知道慧远这个人,但你一定知道三世因果、灵魂转世、西天净土这些说法。没错,这都是慧远对中国佛学的理论贡献。当时北方有鸠摩罗什讲“空”,南方有慧远讲“有”,和政治版图一样南北对抗。

古印度婆罗门地位比世俗政权还高,佛教为了排挤婆罗门、拉拢政要皈依佛门弘扬佛法,强调“空”、“无”、“杀一阐提无罪”

佛教传入中国,会被中国的文化习俗影响而做出改变。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感觉上印度原生的佛教修行是只强调“人”这个物种的,而中国佛教与道教结合,逐渐蒙上了“泛神论”的外衣——佛前的蜡烛芯、蜘蛛也能开悟得道。

维京海盗相信只有战死的人才能上天堂,所以没仗可打的时候也要无事生非,永远都在追求英勇的死亡。

所以资本主义世界在拓展海外贸易的时候总要伴随文化输出,只有别人接受了你的价值观,才能和你在同一个价值体系里做贸易。

所以当竺道生提出“善不受报”来反对慧远的三世因果,从理论上看虽然赢面很大,但从接受度上来讲,注定赢面为零

这些道理一旦豁然开朗,五百菩萨马上就修成了“无生法忍”,理解了万事万物无生无灭的真谛。这番道理,和《金刚经》《心经》一脉相承。

必须承认灵魂不灭,才谈得上三世因果。

命我 神我 阿赖耶识 佛教,终究是一个由人组成的群体,不可避免的要与权力叠合。所以,著经者总要打着佛陀的幌子,为当权者粉饰,以谋求世俗权力的庇护

对于杀人之后感到懊恼的人来说,不存在杀人这回事;但对于毫无悔意的人来说,杀人这回事就是真实存在的。

从真谛的角度来看,人的本质就是五蕴的因缘和合,这些因缘的本质就是无常,就是空和苦,空就是无我。

印度人确实有一种说法,比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这部书里讲过,要么读经,要么禅定,可以二选一,殊途可以同归。

至于阿阇世王,后来果然成了佛教的护教法王,直到佛陀涅槃之后,还特别能为佛教压得住场面。

《大般涅槃经》提出的“极爱一子”说明佛和菩萨有广博的爱心,净土信仰又说明弥勒佛和阿弥陀佛会在信徒的临终时刻亲自出手来接引一把。

在欧洲传统上,文化事业有三大最强推手,分别是遗产、嫁妆和医学。遗产和嫁妆总能保障一名有志青年可以在有钱有闲的余裕里专心发展自己的兴趣,而医学——不是医学的发达,而是医学的不发达——保障了有志青年经常可以很早地,在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就能够继承到遗产。

那么对于祈祷的失效,从个人层面上看,如果你没能挺过灾难,当然就不会有机会来反思这个问题;如果你活下来了,同伴都死掉了,这会大大增强你的信心,并且把同伴的遇难理解为他们不够虔诚。这种心态会出现在很多的灾难幸存者身上,所以被称为“幸存者偏差”

我们可以看看欧洲著名的黑死病,这是一场使人口锐减四分之一的灾难,确实动摇了一些人的信仰,而在尘埃落定之后,基督教仍然屹立不倒。

还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现象,那就是:有方案就比没方案强,坏方案也比没方案强。

多年之后,又有一位僧人准备渡江南下,原先那位伧道人拜托他说:“麻烦你帮我转告愍度,‘心无义’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想出来糊弄人的,现在既然衣食无忧了,就别再讲那套东西了,不然就太对不起佛祖了!” 伧道人最后一句话的原文是“无为遂负如来也”,是不是会让你想到“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诗呢? 愍度有没有听从伧道人的劝告呢?应该没有。那时候“心无义”已经很流行了,愍度就算真想改口,怕也是骑虎难下了。

心无义"与著名的鸡汤"如果你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你自己"有异曲同工的感觉。他们之所以在历史的各个时代能大行其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很容易做到,并且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心灵的慰藉。

,包括所谓的“佛系XX”称号,不懂真义,妄称佛系。我认为自己比较推崇的一句话可以算作佛学正宗,“以入世的精神对待事业,以出世的心态看待功业”,不

佛陀已然洞察万事万物一样会经历成、住、坏、灭的过程,那么佛法如是,鼓早已不是原来的鼓了。

真正的佛教不是教人消极避世,而是告诉我们,要在一切起心动念和行事的过程中始终做到敬畏因果和内心的良知、多积善业。禅宗强调,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虽然不许杀生,但可以吃肉。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僧人吃饭全靠化缘,别人给什么,自己就吃什么,如果设置很多禁忌,就会给施主添很多麻烦。所以在早期佛典里,还有提到居士用鱼和肉来供养僧人的。你也许会想:如果有哪个僧人用更高的标准自律,就是不吃肉,会不会赢得更多的尊重呢?

比如在一部名叫《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的古老典籍里,你会看到实修有两条路,要么读经,要么禅定,二选一即可。

神秀说的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慧能说的是“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们可以看一朵云,这朵“云”只是我们为了方便起见给某一团水蒸气取的名字,它在实质上并不是独立的实体,而是很多水蒸气的分子因为各种缘故暂时聚拢在一起,这就是佛学所谓的“缘起”。

这些水蒸气分子一边聚、一边散,风稍微大一点就散光了;或者遇到冷空气,凝结成水珠,变成雨水落下来;从来没有一个稳定、实在、能自主的形态,这就是佛学所谓“性空”。

“缘起性空”,这就是佛陀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悟出的那个“道”。佛学的各种理论、戒律、修行方法,都是从“缘起性空”这四个字上生发出来的。

佛如果说“山”,他说的并不是山,而是某些岩石、土壤、植物的集合,只不过我们没法用我们的语言来准确表达事物,这才不得已用“山”这个概念来涵盖那些复杂、混乱、多变的东西。

理解了这些内容之后,你可以试着解释一下《金刚经》里边的一句名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维特根斯坦在他的著作《逻辑哲学论》序言就所说:“凡是能够说的东西,都能够说清楚,而凡是不能说的东西,就应当保持沉默。

从“缘起性空”,我们可以顺利推导出佛学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无我。

刹那间的聚散离合就是佛学概念里的“无常”

佛教初期那种“众生平等”的观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的,它给了底层人民光明和希望。

贝克莱说:“存在就是被感知”

如何見法呢?需于当下身心上艰难地修因缘观,修唯识观,修般若观才有可能。

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思想实验:想一想,如果你依然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其他的人却无法感知你的存在,任你如何大喊大叫、任何努力都无法影响到别人,你还会确信自己的存在吗?这个情形,我们在梦中多少都经历过,试问梦中的你是真实的存在吗?那些自觉没有存在感的人,不就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引发别人的任何反应、丝毫不被关注才有这样的感觉的吗?

我们还可以参照《庄子》。《庄子》讲到子来和子犁谈论生死问题,他们认为生死存亡浑然一体,就算身体生了重病,有了严重的残疾,也无所谓。如果左臂变成了鸡,就用它来报晓;如果右臂变成了弹弓,就用它打斑鸠吃。 生为适时,死为顺应,安时而处顺,就不会受到哀乐情绪的侵扰。 后来,子来病得快要死了,妻子围着他哭泣,子犁却让子来的妻子走开,不要惊动这个将要变化的人。然后他又对子来说:“了不起啊,不知道造物主这回要把你变成什么东西呢,要把你送到哪里去呢?会把你变成老鼠的肝脏吗,还是把你变成虫子的臂膀呢?”

你可以记住《金光明最胜王经》里最要紧的一句话:“地水火风共成身,随彼因缘招异果”

“缘起性空”推衍下去必然会得出“无我”的结论,用《金刚经》的话说,就是破除了“我相”,结果让教义变得进退两难。

所谓“有为法”,这是佛教的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一切处于因果关系当中的事物。我在前边讲过,对因果律的认识是佛陀的一大创见,因此有了“缘起性空”的理论,所以“有为法”也叫“缘起法”,这两个词说的其实是一回事。

宗教总有很多超验的东西 佛陀最后告诫须菩提,原文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七个极微构成一个微尘,微尘是眼睛能看到的最小物质单位。当然,这里所说的眼睛不是我们的肉眼凡胎,而是三种高级眼睛,分别是天眼、转轮王眼和菩萨眼。

我们还可以看看日本,日本人既爱较真,也很喜欢世俗生活,所以佛教在日本就变成了一种既高度世俗化,又饱含极致追求的样子,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世俗的生活美学,或者说使日复一日的世俗生活成为一种追求宗教美感的行为艺术。

佛教修行的目的,就是让你摆脱“有为法”,进入“无为法”,也就是涅槃境界

在一些修行者看来,“有部”又是论证“极微”的各种性质,又是论证三世实有,功夫下得确实够深,但纯属费力不讨好,因为最迫切要找出来的那个“有”,应该是轮回和修行的主体才对。

从“般若空”的角度来看“分析空”,就会认为“极微”是个自相矛盾的概念,根本不能成立。因为极微作为物质单位,必定会有广延性,有实体性,而凡是有广延性、实体性的东西必定可以再分。

,当佛学讲“空”的时候,般若空和分析空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基本属于大乘佛教,后者基本属于小乘佛教。

佛陀宣讲“缘起性空”的学说,这意味着任何人的人生都是不由自主的,在业力的作用下因缘和合,既无常,也无我。要想摆脱这种状态,就必须遵照佛陀的教诲,以修行达解脱,而在解脱之后,或者说涅槃之后,你就能够获得绝对的自由。这种绝对的自由,就是“自在”

我们可以参照唐代澄观大师的《五蕴观》,它解释了“人空观”和“法空观”两个概念

在大乘佛教里,前者一般称为“人无我”,后者一般称为“法无我”

“色”,就是物质世界,从本质来说就是“空”,而这个“空”并不是空无所有,而是缘起性空,是“人空”再加“法空”,并不脱离“色”而独立存在。

如果苹果掉在了地上,它会被弄脏吗?并没有,因为把苹果和泥土分别看待,这是你的分别心作祟的结果。其实无所谓苹果和泥土,只有五蕴在刹那间的聚散离合。

当你用般若空观来看世界,生与灭,脏与净,增与减之类的凡俗错觉就不复存在了。

借用西方概念,咒语属于巫术。巫术基本可以分为两类:治愈系的白巫术和伤害系的黑巫术。在中国人最熟悉的例子里边,“叫魂”就属于白巫术,“扎小人”就属于黑巫术。

应该知道,当你说“我”的时候,指的并不是“我”,只是为了表述上的便利,姑且名之为“我”

小乘佛教的“无我”只是“人无我”,大乘佛教的“无我”不但“人无我”,还要“法无我”,这是两者的一个核心区别。

人生无处不是痛苦,无处不是虚幻,这就够了

“般若”是梵文的音译,意译大约就是“智慧”,但不是普通的智慧,而是能够看透万事万物都是因缘和合的产物,是想象的共同体,不由自主,没有自性,不能恒存,简言之就是“空”的智慧。

动机是关键 康德的道德观 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量变在积累到一个临界值的时候会酿成质变,一堆皮肉和骨骼的集合不等于一个活人,这些道理在今天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但古代很多第一流的智者竟然都没有想到。“诸法无我”也好,“般若空观”也好,都是把整体当成了部分之和,要我们把整体看成无数个零件的因缘和合

必须承认灵魂不灭,才谈得上三世因果。

命我 神我 善不受报,恶亦不受报。

按照第一结集的传统,耶舍长老在毗舍离城发起了一场七百名高僧的大结集,史称第二结集或七百结集,又因为与会者大多是佛教长老,所以又称上座部结集。 虽然这次结集宣布了旧有的戒律不能动摇,但与时俱进的一派不服气,另行召集了一万人规模的大结集,史称大众部结集。

大众部和上座部分裂之后,各自又在内部继续分裂。最重要的分裂是上座部的分裂,大约发生在佛陀涅槃之后的二百年,也就是公元前三世纪的末叶,中国还在发生着百家争鸣的时候。当时一位名叫犊子的长老声称,他从前辈长老的遗教里发现了关于“我”的独到见解,简单讲,轮回应该有个主体;不然的话,是谁在修行,谁在轮回,谁得到解脱呢?

我们中国人很熟悉这样的观点,这不就是顿悟和渐悟之争吗,不就是禅宗里边的慧能和神秀之争吗?在当时的印度,渐悟是绝对的主流,支持顿悟的几乎只有化地部一家。

印度教并没有用敌视的态度剪除佛教,而是像它一贯的风格那样,兼收并蓄,在自家的诸神谱系里给佛陀留了一个位置,说他是毗湿奴神的十大化身之一,把人们引入歧途,但毕竟邪不压正,人们终于还是会看破他的把戏回归正道的

汉人要突破儒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佛教传入二百年,才终于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在长江以北,佛教的兴盛让那些满怀政治抱负的皇帝们感到忧虑,道理很简单:出家的人多了,服兵役的人就少了,捐给寺院的财物多了,国家的税收就少了。于是在太延四年(438年),北魏太武帝听信道教徒的意见,发动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场灭佛运动,勒令五十岁以下的僧人一律还俗服兵役,寺院财产一概没收,佛经、佛像一概焚毁。

一百多年后的建德三年(574),北周武帝发起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灭佛运动,消灭的对象不仅是佛教,也包括道教,毁掉了几万座寺庙和道观,强迫几百万出家人还俗。在宗教界遭遇灭顶之灾的同时,北周的国家财政和劳力、兵员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其中前三家被合称为“教下三家”,禅宗被称为“教外别传”,这四家最为盛行。

缺乏形而上学基础的道教名义上还是唐朝的国教,但在这个时候的影响力已经明显不如佛教了

结果在唐朝佛教的八大宗派里面,既不译经,也不太搞著述,更没有什么产业的禅宗南宗(也就是六祖慧能一系),反而更容易在逆境中存活下来。

净土信仰大体可以分为弥陀净土和弥勒净土,弥勒净土又可以分为上生信仰和下生信仰,下生信仰每每成为民间反抗和叛乱的思想武器。

明清两代,佛教界对理论研究越来越没兴趣,这就很容易导致宗派的减少与合流。禅宗和净土宗在明朝成为并驾齐驱的两大佛教主流,到了清朝,禅宗向着净土宗融合,称为“禅净合一”,结果净土宗一支独大。

从佛教的角度来说,佛陀从这一天进入无余涅槃,彻底脱离了轮回苦海

五百罗汉在王舍城集会,由大迦叶主持,阿难背诵佛陀的教导,优波离背诵戒律,由大家共同审定

这次集会,史称第一结集、五百结集或王舍城结集,佛教最早的文献,主要是五大系统的阿含经典,就是这么来的。

部派分裂之后,上座部比较坚守传统,虽然他们无法容忍罗汉会有梦遗的可能,但他们并没有把佛陀拔高到超越于其他罗汉之上的地位,或者说,并没有把佛陀神化。

“无我”观念源于犊子,因为犊子对六道轮回的主体产生了困惑。如果生死的界限在六道中没有意义,那么到底是谁在修行?是谁的业力?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

宗教重视个人体验,哲学重视普世价值

小乘佛教绝不接受这个侮辱性的标签,他们反唇相讥,提出“大乘非佛”的命题,宣布大乘佛教虽然打着佛教的旗号,其实宣讲的内容似是而非,完全背离了佛陀的教导

当年第一结集的时候,由大迦叶主持,审定出来的是小乘经典,这事没错,我们从没质疑过。

但大众部认为罗汉也会梦遗,这就意味着一个人即便修成罗汉,也不能完全摆脱本性当中的弱点,所以在罗汉之上一定还存在更高的修为阶段。于是,在对更高修为阶段的追求里,大乘佛教把菩萨置于罗汉之上,又把佛置于菩萨之上,认为一个人仅仅修成罗汉还远远不够,还要发大慈大悲之心,向着菩萨道勇猛精进。

我们熟悉的唐朝诗人王维就是一个例子,王维,字摩诘,他的名和字就是从维摩诘拆解来的,他的人生也正是在富贵之中追求佛法清净的。

在唐代,佛教形成了八大宗派,分别是天台(tāi)宗、法相宗、华严宗、禅宗、律宗、三论宗、净土宗和密宗,其中前三家被合称为“教下三家”,禅宗被称为“教外别传”,这四家最为盛行。

宋朝以禅宗最盛,慧能一系的南禅宗陆续分化出七大宗派,合称五家七宗,它们彼此之间不再有很尖锐的对立,只是风格不同而已

印度人的较真精神,终于被中国人不爱较真的本土特色彻底冲淡了。佛陀到底教人什么,大家不但越来越搞不清了,也无所谓能不能搞得清了。和为贵,是不是真的好呢?

只有用历史学的方法来梳理佛学的发展脉络,才能找到理解佛学的正确入口

易学的核心经典只有一部《周易》,但你要想看懂《周易》,只读这部书本身根本就读不通。这就是一条死胡同。正确的方法是从《左传》《国语》入手,看看《周易》时代的人都是怎么理解它、使用它的。 读佛经也一样,如果不把佛学的大脉络梳理清楚,不把一些基本问题、基本概念和基本背景搞清楚,那么守着一部佛经,哪怕书读百遍,也还是一头雾水。

其实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最简单的,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八个字里,就蕴含着佛学最底层的逻辑。

佛陀本身就是“不孝”的坏典型,完全没有家庭责任感。所以儒家抨击佛教,“不孝”就是最常用的口实,而中国的佛教徒为自家辩解,也总是会特别强调佛陀悟道之后回来度化家人,所以这不是不孝,而是大孝。

用《三世因果经》的话说:“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作为宗教贵族,婆罗门掌握着信仰的解释权,他们讲的轮回和业报,是说一个人来生的命运取决于今生是否敬奉神明。

当你明白了这个背景,就会理解佛陀的“无我”理论在当时是很有颠覆性的。在当时普通信众的理解里,它意味着敬奉神明并不重要,因为神明和各级种姓身份一样“缘起性空”,而且,即便是吠舍和首陀罗也能通过修行来解脱人生的苦难。

核心理论的基础上把“无常”和“无我”贯彻到底,就必然导致宿命论,也必然得出轮回无主体的结论。

哲学 虚无 只有斯宾诺莎做到了知行合一,他不但从哲学上论证出宿命论,还在生活中践行了宿命论,活得无忧无惧,不悲不喜。

佛法的核心只是见因缘法,佛言,若知缘起則知法性,若知法性則见如來。見因缘法即是見佛

话说有天神想试探一下佛陀的修为,就送了一名美女给他。佛陀看了一眼诱人的美女,说出了一句很著名的评价:“革囊众秽,尔来何为?

与“空”对应的“色”不是女色,而是泛指一切物质。

一些佛学宗派认为,涅槃状态其实就是自由自在的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讲,学佛就是对自由自在的追求

这位忍辱仙人,就是佛陀的前世,而歌利王,就是佛陀大弟子憍(jiāo)陈如的前世。今天我们看五百罗汉的雕像,排名第一的就是这位憍陈如,他就是歌利王的转世后身。排在憍陈如后边的四位罗汉,他们的前世就是歌利王身边的四位大臣。

在大乘佛教里,前者一般称为“人无我”,后者一般称为“法无我”。小乘佛教讲“无我”,一般只强调“人无我”。所以“五蕴皆空”说的其实就是大乘体系里的“无我”。

《金刚经》和《心经》都讲了般若空观,所以你至少应该知道,当你说“我”的时候,指的并不是“我”,只是为了表述上的便利,姑且名之为“我”

大约在阿育王的华氏城集结上,佛教僧侣们就干脆把帘子挑开,对“无我”问题展开了一场公开大辩论。当然,照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其中认为“我”真实存在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这就导致了佛教的第二次部派大分裂。

《金刚经》的全名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心经》的全名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都在强调般若。“般若”是梵文的音译,意译大约就是“智慧”,但不是普通的智慧,而是能够看透万事万物都是因缘和合的产物,是想象的共同体,不由自主,没有自性,不能恒存,简言之就是“空”的智慧。

“五蕴”的乍分乍合,而不是独立实体。

常识感从来都是学佛的阻碍

所谓“信等五法”是指修成佛法的五项基本条件,分别是信根、精进根、念根、定根、慧根,具备这五种根苗,也就具备了成佛的潜质。

通观世界历史,到底谁才是“人”,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一切诸法悉如幻化,是中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父无母,无阿罗汉,无佛,无法,无僧,无有是逆,无作逆者……无人得罪,无罪可得。

现在佛陀这番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说当你对杀人感到懊恼的时候,杀人这件事就不存在了。既然你没杀过人,杀人带来的业报当然也就不会发生了。佛陀又把“杀人”和“涅槃”放在一起做类比,是不是能让你想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呢?

送你上西天”,怪不得凶手喜欢讲这句,原来“真”的是杀人即度人。

佛教借用了印度传说里边“转轮王”的概念,把支持佛教的国王称为转轮王。

“顿悟”的道理必须要到《大般涅槃经》里去找,而在两者之间搭桥的人应该就是涅槃圣竺道生。同样在这个逻辑里,竺道生“善不受报”的命题呼之欲出。

我们只要用“四法印”来检验“三报论”,一下子就会发现它违背了“诸行无常”和“诸法无我”。

《大般涅槃经》有过解释,简单讲,佛和凡人看起来都一样,都是血肉之躯,也都是“五蕴”的聚合体。所不同的是,凡人的“五蕴”有着无常、苦、无我、不净这些特征,只要让这些特征消失,凡人的“五蕴”就变成了佛的“五蕴”,而无常、苦、无我、不净也就变成了相反的常、乐、我、净。人在这时候就已经算是成佛了,等肉身一死,就彻底进入“无余涅槃”,从此不再轮回。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解,认为宗教都是劝人向善的。其实不是,所谓劝人向善,最多只是宗教的副产品。

古印度那些修行者真的很关心善恶问题吗?如果是真的,他们为什么不改行去做社会活动家呢?为什么都要远离人烟去修行呢?归根结蒂,他们关心的是解脱。

我们看全世界的各种宗教,末世论都很容易成为造反的旗帜,比如崇奉道教的黄巾军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犹太教和基督教不断有弥赛亚振臂一呼。末世论特别能够给人背水一战的勇气

用《菜根谭》的话来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慧能批判坐禅,看上去是要彰显“直心是净土”,并且注重“当下”。只有天真烂漫、率性随心,摆脱一切执着,才可以当下解脱,得见佛国净土。

关键词有“无相”、“无念”、“无住”,还有楞伽系统的八字纲领:“不立正邪,本性清净。”

达摩自己面壁的榜样和《楞伽经》的教导,本身显然是有矛盾的。

达摩和慧能到底算不算同一派的人呢,我们又可以得出一个答案:从对《楞伽经》的传承角度来看,算;从对《楞伽经》的领会来看,不算。

“无相”主要针对客观世界来说,山河大地、金钱美女、房屋贷款、柴米油盐,凡此种种都不要执着,有也好,没也好,随它去。往深些说,这是要人消弭主观与客观的界限,不要把外物与自我对立起来,物我一体,物我两忘。

《大学》所谓‘知止而后有定’

《大般涅槃经》的“佛性论”就是慧能禅法的一大核心,正因为人人都有佛性,也就都有了成佛的潜质,而所谓成佛,无非是让潜藏着的佛性显露出来。而所谓显露,既可以慢慢擦干净来显露,也可以捅破一层窗户纸来显露,前者就是渐修,后者就是顿修。慧能认为渐修和顿修都是成佛之道,资质差的人适合渐修,资质好的人适合顿修。

禅宗有所谓十六字法则:“不立文字,教外别传(chuán),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这一讲从佛教诞生的时候反对婆罗门教的轮回观念讲起,讲到佛陀用“无我”这个重要概念打破了婆罗门教的轮回观。理解两者的冲突对于理解佛学来说至关重要。

是样式,仅仅是样式,是最初的设计者精心构思出来的那个样式,才是金阁寺永恒不变的本质,是使金阁寺成为金阁寺的那种东西。

万事万物都不稳定,忽生忽灭,忽聚忽散。

佛学认为欲望有三性之分:善、恶、无记。利己利人是善法欲;为一己私欲为害是恶欲;无恶无善的欲望属于无记,如在家信徒正当的家庭生活。佛陀不主张偏离中道的禁欲,他认为一味禁欲对修道并无意义,但佛陀反对放纵欲望生活,教导我们要“少欲知足”,奉行简朴的生活原则,因为欲望是烦恼的根源,而烦恼会遮蔽佛性和智慧,唯有降低欲望的需求,才能精勤于道业的修持。

禅,在佛陀之前就已经有了,是古代印度人的一种修行方式,属于瑜伽的一种。

瑜伽在今天已经变得和健身操差不多了,但它本原是一种宗教修行,形式上倒是和今天健身房里教的各种瑜伽差不太多,但更强调呼吸、入静和冥想,最后达到梵我合一的境界。所谓梵我合一,简单讲就是感觉到自己和宇宙融为一体,这就可以超越表象世界,认识到表象背后的真相

都不是,真正让终生吃素成为标准的,是一位非常信佛的皇帝——梁武帝。

五荤是哪五种蔬菜呢?不同的佛典又有不同的说法,最没有争议的一荤就是大蒜,其他几种大概是大葱、韭菜、洋葱和香菜。

我个人觉得佛教的局限性之一,就是对于对错的执着,以及上师的无上重要性。

禅宗强调,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

佛陀涅槃之后,你得先记住两个人,一个叫阿难,一个叫大迦叶(shè)。

,如果严守缘起论,就发现一个难题,那就是如果因果律的齿轮真的环环相扣的话,那么宇宙也好,人生也好,任何时刻会发生什么事,一定全是注定好的,人不可能拥有自由的意志。

鸳掘摩罗是古印度著名的大坏蛋,做尽了杀人放火的凶残勾当,后来受佛陀点化,做了佛陀的弟子,在有生之年就证得阿罗汉果位,通俗讲就是毕业了,变成罗汉了。这几乎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范。

我觉得基督教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他们信奉真理越辩越明,他们非常乐意回应对《圣经》的种种质疑,非常乐意去思辨和辩论。而佛教的有些大师,常常会说:怀疑会障碍你的修行,怀疑心是修行的一大障碍。。。我想佛陀听了也许会哭的。

佛教的“众生平等”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概念,早期的“平等”是针对印度种姓制度而言的平等。

梵既然是真实的、恒常不变的,婆罗门教认为“我”因此也是真实的、恒常不变的。

佛陀很努力地去破除“恒常不变”这个观念和“我”的真实性,在中国人看来有点奇怪,但只要还原到当时的印度,你就知道“恒常不变”真的是“我”的一个核心特性,而破除这个特性,是怎样的一种颠覆。

佛陀提出“缘起性空”,认为万事万物互为因果,不存在一个决定性的、不变的原因,这就推翻了梵作为宇宙第一推动力的地位,“无常”和“无我”推翻了“梵”和“我”的真实性和恒常性。

今天如果你去参观印度神庙,还有机会见到佛陀的身影。印度教貌似并没有排斥佛陀,而是用兼收并蓄的精神把他收归自家旗下,说他是毗湿奴神的十种化身之一,存心把大家引上邪路

即便我们看今天中国人对佛教的主流理解,也会发现这些理解与其说是佛教的,不如说更接近婆罗门教的教义,比如轮回转世、善恶报应、烧香上供、坐禅入定、天堂地狱等等。也就是说,人们在很大程度上接纳了佛陀从婆罗门教拿来的东西,却抛弃了佛陀的原创见解。

唯识宗讲八识,1眼识、2耳识、3鼻识、4舌识、5身识、6意识、7末那识、8阿赖耶识

大脑将富含能量的水果识别为甜,将富含脂肪的、蛋白质的肉类识别为香;将对身体的破坏识别为疼,将对皮肤轻微刺激识别为痒。

今天我们常说的自我,是文艺复兴核心思想,它把人从中世纪的神学枷锁下解放出来。不过,也是这个自我,又给人带上了一个新的枷锁,只是你浑然不知而已。很多人都在思考,我为谁活着,其实,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宿命论其实是没法证伪的。在王立铭老师的课中提到“如果倒转时光,你可能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可是我们没法倒转时光,也就无法证明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也许每次我们做选择时都会产生多个平行时空,选择并不确定。 3、依然要相信理性的力量。也许理性、意志只坐在副驾驶,但是它确实有着很大的作用,凡事不绝对,不能完全否认自由意志。所以,我们要努力学习,尽可能发挥理性、意志的。力量。

佛陀深知万事万物都有成、住、坏、空的过程,佛法也不例外。

为了使佛法的传播尽量晚一点坠入坏、空的阶段,他为佛法钦定了三个基本原则,分别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合称“三法印”;也有加上“ 有漏皆苦”的,合称“四法印”

“常见”是道路左边的深坑,“断见”是道路右边的深坑,你必须小心翼翼地走在道路正中,这就是佛法所谓的“中道”

。“革囊”就是皮口袋,“众秽”就是一堆垃圾

让我们借助一下古代《诗经》最经典的注本《毛诗》。

“丑恶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感官的错觉?“是一个更有趣的问题。

脱离苦海的具体方式主要有两个:一是般若,二是禅。前者的重点是通过智慧达到涅槃,后者的重点是通过修炼达到涅槃。

佛学教人去除“贪、嗔、痴”三毒,排名第一的贪念是很难克服的。贪念无时无刻都在发作,让人得陇望蜀,永不满足。

在佛教初期,出家并不是离开家庭,投奔寺庙,当时还没有寺庙,也没有专门的僧袍来表示出家身份。出家就是抛妻弃子,到山林深处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顿下来,自己默默练功。吃饭并不是很大的问题,一来修行者吃得很少,二来热带水果在树林里总是有的。

我在前边讲过,佛陀最核心的原创思想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缘起性空”。所谓“缘起”,简单讲就是因果律,佛陀认识到万事万物都在因果律的束缚当中,既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今天发生的事一定是前因造成的,今天做的事一定会成为以后某件事的原因或原因之一。

在佛教概念里,“因”就是“业”,“果”就是“报”,也叫“果报”、“报应”。“因果”就是“业报”,因果律的束缚力就是“业力”。

做事造的业叫“身业”,说话造的业叫“口业”,想法造的业叫“意业”

从善恶的角度来看,善念、善言、善事造的业叫“善业”,恶念、恶行、恶事造的业叫“恶业”,不善不恶的业叫“无记业”

所谓业报,有三个类别,分别是身业、口业、意业,因果报应自能“自作自受”

在佛学里边,“独立”叫作“自在”,也就是既不受业力束缚,也不依赖任何事物而存在;“自主”叫作“自由”,也就是自己能完全做得了自己的主,不受任何事物的阻碍。“自由自在”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普通人缺乏智慧,误以为“五蕴”、“六大”的聚合是独立自存,可以自主的,也就是错把“假有”当成“实有”,这种误解叫作“我执”,一切烦恼由此而生,必须破除“我执”,才能得到解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和“有为”相对的概念是“无为”。我们看到佛经里边的“无为”,千万不要把它当成《老子》哲学的“无为”,这完全是两回事。《老子》的“无为”在佛学里仍然属于“有为”,佛学的“无为”是指摆脱因果关系之后的状态,也就是涅槃状态。当你摆脱“有为”,进入“无为”境界了,你也就涅槃了,成佛了。

在全部《金刚经》里,你最需要记住的只有两句话:一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是泛言“破相”;二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从时间上“破相”。

构成物质世界的四种基本元素即便受制于因果律,但作为一种基本物质单位,它们是不是恒常不变的呢? 从“四大”的概念本身来说,答案似乎应该是肯定的,但这和“无常”理论怎么统一呢? 恒常不变且不可分割的基本元素该怎么成住坏空、聚散无常呢? “四大皆空”的“空”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宇宙是不是恒常不变的呢? 既然“无我”,那么谁在修行,谁在轮回,谁会解脱呢?

佛陀的这个回答,就是著名的“毒箭之喻”,而困扰摩罗鸠摩罗的那些关于宇宙和人生的终极问题就这样被悬置不论了。悬置不论,在佛经里叫作“无记”

佛陀在这样的逼问之下,终于给出了一个盖棺定论式的回答,意思是这样的: 好比你被一支致命的毒箭射中了,刻不容缓的事情当然应该是保命,而不是去费心调查射箭之人的种族、身份、姓名、肤色以及他那张弓的各个部件的材质与制作方式。 就算搞清楚了那些问题,对给你解毒救命也不会有任何益处。人生如此短促,赶紧修习佛法都来不及,别去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位忍辱仙人,就是佛陀的前世,而歌利王,就是佛陀大弟子憍(jiāo)陈如的前世。今天我们看五百罗汉的雕像,排名第一的就是这位憍陈如,他就是歌利王的转世后身。排在憍陈如后边的四位罗汉,他们的前世就是歌利王身边的四位大臣。

历史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两个规律: 第一,开放型的宗教往往会走向自己的反面; 第二,不能顺应基本人性的宗教理论总会被人性扭转过来。

让我想到一句话“黑暗是光明的缺失。”(不知道是否符合这种破除对立的说法) 作者回复 可以的,这是圣奥古斯丁对摩尼教二元论的经典反驳

二元论的提出,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能帮助我们在最简单的情况下最高效的理解这个世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知的加深,我们对世界的态度必然呈现辩证化的看法。

很多佛经里边都有辩论内容,有的是和外道辩论,有的是和佛教内部的其他宗派辩论,所以印度佛教专门发展出了逻辑学训练内容,称为“因明学”。

《大毗婆沙论》真的讲出了这种构成关系,大意是七个微尘组成一个铜尘,七个铜尘组成一个水尘,然后从水尘到兔毫尘、羊毛尘、牛毛尘、向游尘、虮、虱、穬(kuàng)麦、人的手指上的一个指节,每一步都是逢七进一。 指节的长度很容易量出来,大约2.5厘米,所以我们可以反推出一个极微的大致尺寸,大约0.01纳米。可以找一个参照物,水分子的直径是0.4纳米。

佛教的文献分为三大类,简单来说,佛陀的教诲称为经,清规戒律称为律,学术论文称为论,三大分类合称“三藏”。如果有哪位高僧通晓经、律、论,就被称为“三藏法师”。最著名的三藏法师就是唐朝的玄奘法师。

这一讲谈到“说一切有部”对“三世实有,法体恒存”的艰难论证,重点是:佛陀把婆罗门教的“有”说成了“无”,而在他涅槃之后,高僧们又纷纷煞费苦心地把“无”再拣选一些回归到“有”

《大毗婆沙论》构建世界的基础也是“四大”,讲的是“有”却不说“四大皆空”,而是“三世实有,法体恒存”

传统上讲,涅槃有两条路,要么从智慧入涅槃,要么从禅定入涅槃。

《俱舍论》和《那先比丘经》都是用这个比喻来解释轮回现象的,简言之就是“薪尽火传”,你既不能说第二根木柴上的火就是第一根木柴上的火,也不能说它不是。

“三科三十六对”之于禅宗,就相当于“四法印”之于佛教。“三十六对”以后再讲,而这个“三科”正是我刚刚讲过的那一套繁琐的分类体系。当我们用这个标准来衡量最流行的那些禅宗内容,就会发现慧能当年都白嘱托了。

当大乘佛教兴起之后,“无我”又被分成“人无我”和“法无我”两种。“人无我”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无我”,“法无我”是指构成我们身体、意识、行为和核心特质的“三科”,也都是“无”。“五蕴”就是“三科”之一,当然也是“无”。

在大乘佛教看来,小乘佛教讲“无我”,只分析到“人无我”这一层,不但没有把“法无我”的意思说透,甚至还搞出来“极微”这种既不“空”也不“无”的概念,理论建设很不彻底。于是,为了凸显自家理论的彻底性和优越性,“法无我”在大乘佛教里就显得格外重要

我稍微解释一下“四无量”,它在很多佛教典籍里都有讲到,对于现代人来说其实也不陌生。 它是禅定的一种方式,在修这种禅定的时候,需要无差别地把众生当作观想对象,做到“慈、悲、喜、舍”四点。简单讲,“慈无量”就是博爱,“悲无量”和“喜无量”就是为众生受苦而悲伤,为众生得救而喜乐,“舍无量”就是对众生平等相待。 今天一些寺庙的墙壁上,一边写着“常乐我净”,另一边写着“慈悲喜舍”,恰好构成对仗,就是这么来的。

“死亡”只是凡人的一种错觉,你可以回想一下《金刚经》灭四相里的“无寿者相”,还有《心经》里的“无老死,亦无老死尽”,还有我一早就讲过的,如果死亡可以终结苦海的历程,那就不用学佛,只要自杀就可以了。 之所以自杀不能解决问题,就是因为轮回无止境。苦海为什么无边,也是因为轮回无止境。死亡绝不是一了百了。

一边用鞭子抽,你觉得这个人会下地狱吗?” 第一个问题,这个人是谁? 第二个问题,是谁下地狱? 第三个问题,地狱是什么? 通过之前的学习,我们明白这个人只是因缘和合的产物,只是我们想象的共同体,这个人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既然这个人不存在,这个人怎么可能下地狱? 而地狱又是什么东西呢?很显然,虽然我们没有任何人到过地狱,但是地狱必然也只是因缘和合的产物,是人们想象的共同体,地狱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 而且佛说有漏皆苦,在佛看来人生本来就够苦了,我们又怎么知道地狱的生活会比我们现在生活更苦呢?或者说,我们又凭什么说我们现在生活不是在地狱中呢?

所谓尸体,不过就是一个“五蕴”聚合体,将尸体肢解,跟你拍碎一根黄瓜一样,都是将暂时聚合在一起的元素变得散碎,本质上没有区别。你会觉得拍碎一根黄瓜就要得到恶报吗?如果是这样,那厨师和家庭主妇就都下地狱了。

这些问题并不是无事生非,事实上,到底怎样界定“尸体”,不同国家的刑法和司法解释各有各的明文规定。骨灰和死者的头发在中国不算尸体,但在日本和韩国就算。

如果杀死父母、妻子和牛,就会永远在地狱里受苦

“阿那含”是修行的一种段位,简单但不太准确地讲,阿那含相当于专科毕业,罗汉是本科毕业,菩萨是研究生毕业,佛是教授,但不同派别里的定义并不一样。

接下来就到了上杀:杀父母和罗汉级别以上的佛教人士都属于上杀,会下地狱。但这个地狱就不是普通地狱了,而是阿鼻地狱。“阿鼻”是音译,意译就是“无间地狱”,各种折磨永不停歇。它是佛教八大地狱最底层的地狱,关的全是重刑犯。

从佛陀杀人事件我们看到,《大般涅槃经》有个核心观点:把行为动机,而不是行为本身,作为带来业报的决定性因素,还把杀生分为下杀、中杀、上杀三类,分别对应下苦、中苦、上苦。

虽然它们有这样的不同,但后来《大般涅槃经》里的佛性论、顿悟成佛论和《金刚经》里的“无相论”一起变成了《六祖坛经》的理论基石

从佛学分类体系来看,《大般涅槃经》可以归入涅槃系,《金刚经》明显属于般若系。讲般若系经典的高僧叫作般若师,讲涅槃系经典的高僧叫作涅槃师。竺道生虽然是鸠摩罗什的高徒,但后来以讲涅槃经典成名,但他不仅仅是涅槃师,而是“涅槃圣”

而这种观念到了佛学那里,就会直接反映在佛性问题上。所以禅宗有一句名言: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按照《大波涅槃经》的解释,富二代杀他爹是动了恶念的,不是爱他爹,所以他一定要受苦的。如果他爹是一阐提,那他是下杀。如果他爹是阿那含,那他是中杀。如果很不幸,他爹已经修成菩萨,那他属于上杀,要入无间地狱了。他爹为什么会挨他一刀呢?还是因为上辈子造的业。也许他爹把所有的业都修完了,就差挨这么一刀,就报完所有的业,跳出六道轮回了。但这个富二代就惨了,按照上面分析,他必上中下三种苦的一种。或按慧远的分析,不管转了多少世,变成人狗猪虫鬼,都要受报应。

一方面心里明白“空”和“无”的真实涵义,这是“真谛”;一方面日常生活或多或少都要从俗,这叫“俗谛”。“真谛”是佛法真理,绝对正确;“俗谛”是打了折的“真谛”,是通往“真谛”的中介,不可靠却离不开。

这一讲谈到《大般涅槃经》里一段很惊悚的内容:阿阇世王弑父夺权,佛陀反而不厌其烦地开导他,要他不必担心会受报应、下地狱。这和你熟悉的佛教精神大相径庭。

佛陀仔细解释说:“众生有四种癫狂状态,分别是贪狂、药狂、咒狂、本业缘狂。我的弟子里边就有四狂之人,他们为非作歹的话,我都不算他们犯戒。

大王,您再看一看,您是吃羊肉的,您的王宫里经常杀羊。人和畜生虽然有尊卑之别,但同样贪生怕死。您杀了那么多羊都不觉得有什么,杀了一个父亲又何必那么忧虑和恐惧呢?”

这一讲我谈到《大般涅槃经》里佛陀对阿阇世王的开导,重点是佛陀认为阿阇世王无罪的四个理由: (1)被害者之所以被害,是因为自己的业报,不是凶手的错。 (2)如果是指使手下去杀人,自己的双手并没有沾上鲜血,那么自己就只造了心业和口业,没造身业,受的报应会很轻。 (3)谋财害命是一种癫狂行为,属于“四狂”之一,凶手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就像醉酒的时候杀人,不是理智下的故意,不该承担责任。 (4)所谓“杀人”,只是缺乏佛教智慧的凡夫俗子生出的错觉,其实既无人可杀,也无杀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