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思慢想

  大童  |   on Sunday, December 12, 2021  |  5220   |  11 minutes

作者:康纳曼

当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倾向于喜欢他的全部,包括那些你没有观察到的,这就叫月晕效应(

人在认知繁忙时,也比较可能做出自私的选择,使用性别歧视的语言,在社交情境做出表面肤浅的判断。

系统一提供的印象常常变成你的信念,是你冲动的来源,这冲动通常变成你的选择和你的行动。

2008年,经济学家泰勒和法律学家桑斯坦两人合作写了一本书《助推》,很快就变成国际畅销书,成为行为经济学家的圣经。这本书介绍好几个新字到我们的语言中,包括经济人 (Econs) 和普通人 (Humans),同时也对如何在没有限制自由的情况下,帮助人们做出良好的决定,为这个两难问题提出了解答。泰勒和桑斯坦赞成自由主义的温和专制主义 (libertarian paternalism),国家和政府机关可以轻轻去推 (nudge) 人们做出对他自己有长期利益的决定。

经济人会在读完并且了解契约底下的小字后才去签名。但是普通人不会,一个设计出让顾客不会仔细去读而习惯性马上签名的不法公司,有很大的法律空间把重要的讯息隐藏在光天化日之下,而让你没有注意到。

这个自由主义的温和专制主义被很多国家所采用,包括英国和韩国,也被许多不同党派的政客所支持,包括工党和奥巴马总统的民主党。

不像经济人,我们普通人常需要帮助才能做出好的决策,而这可以透过提供资讯、不干扰的方式来协助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当你感到认知紧张时,便会启动系统二,把人们对解决问题的态度从随意直觉的模式转换到专注、分析的模式。

载阳说,会产生单纯暴露效应,是因为如果一个刺激的重复出现并没有带来不好的结果,动物就得赶紧学会(别人吃了没死,下次我也可以吃),最后这个刺激就变成一个安全的讯号,安全的就是好的。

重复暴露的后果使生物在所处环境中得到立即的好处,生物因而能区辨物体和环境的安全性,这也是最原始的社会依附(social attachment)基础。

这些发现提供愈来愈多的实验证据,好心情、直觉、创造力、易相信和对系统一的依赖,是聚集在一起的;悲伤、警觉、怀疑、分析和努力是聚集在一起的。

当人们心情好时,直觉和创造力会增强,但同时也较不警觉,易犯逻辑上的错误。就像单纯暴露效应一样,这种关联性也有演化上的原因。好心情是事情进展顺利的信号,环境是安全的,你可以放下警戒心和武器;不好的心情表示事情进展不顺,可能有威胁存在,需要提高警觉。认知放松既是愉快感觉的原因,也是结果。

不确定性和怀疑是系统二的责任范围。

系统一好骗、又容易产生偏见,系统二是管理怀疑和不相信的,但是系统二有时候太忙,不忙时也很懒,所以有证据显示当人们很累或精力耗尽时,就容易相信空洞、没有说服力的话,例如人们在累时会相信广告中的话。

现在我改用新方法,这个方法虽然比较好,但是它显露出我过去没有感受到的不舒服和不一致性。第二个方法好的原因是,我们不该用单一问题来测量学生学了多少,这是不恰当的评量方式,这也显现我给分的不可靠性。

我所采取减低月晕效应的方式,其实符合了一般性的原则:去除相关错误( decorrelate error)!

框架效应:用不同方式呈现相同讯息常会引发不同情绪。例如,「在手术后一个月内的存活率是90%」就比「手术后一个月内的死亡率是10%」更有说服力;同样的,夹三明治的肉,如果写成「90%不含脂肪」就比「含10%脂肪」更具吸引力。

因为月晕效应是个很好的例子,可以用来解释这种偏见在我们平时对人和事的看法上扮演的重要角色。系统一用比现实更简单、更一致性的方式来看这个世界。

两个非常有耐心的人轮流从罐子中取弹珠,杰克每次取4颗弹珠,吉儿每次取7颗,每次都登记他们拿到全白或全红的次数。假如他们重复这个动作够久的话,杰克会比吉儿观察到更多的这种极端成果,大约多到8倍(预期的百分比是12.5%和1.56%)。这与锤子或因果关系无关,只有数学的事实:每次拿4颗会比每次拿7颗,会出现更多的极端结果(全白或全红)。

现在把全美国的人口想成罐中的弹珠,有些弹珠上面写着KC(肾脏癌),每次轮流在这些郡中取样本。乡下的样本比其他样本小,就像杰克和吉儿的实验一样,极端的结果(非常高或非常低的罹癌率)容易出现在人口少的郡,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从统计角度来解释:极端的结果(高和低的癌症率)本来就比较可能在小样本中出现。

我们强烈的相信小样本就代表了大母体,这偏见也是大故事中的一部分:我们倾向夸大所见事物的一致性和合理性。在月晕效应中,可以看到研究者夸大的信心,我们常以为了解对方,其实对他们一无所知;系统一跑在事实的前面,去建构一个丰富的影像,而它所根据的证据实在少得可怜。如果我们相信小数原则,快速下结论就会运作起来。

这些顺序是否有同样的发生机率?直觉的反应是「当然没有」。这个反应是错的。

我们并不期待随机的历程会有规则出现,当我们侦察到随机序列像是有规则在后面操作时,会马上拒绝这个历程真的是随机。随机历程制造出许多人们认为一点都不是随机的序列。

狮子随时可能出现在大草原,但是假如狮群出现的频率好像有增加,哪怕这增加是随机历程的随机结果,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为了安全起见,先做个万全的准备。

二次世界大战时,伦敦遭到猛烈轰炸,人们认为这轰炸不是随机的,因为被炸到的地方从地图上看来很可疑,有人认为没被炸到的地方是因为有德国间谍住在那里。一项严谨的统计分析显示,被炸的地方完全是随机丢弹的结果,但是它引起的印象却是不随机,富勒说,「对没有经过训练的眼睛来说,随机看起来是有规则可循或是聚集的。」

所谓「手气旺」完全存在于人的眼中,人们太容易看到因果关系,这是一个影响深远的认知错觉。

假如你相信直觉,你会误把随机事件判断为系统化的结果,我们拒绝相信我们所见到的规律性是随机的结果。

对小样本夸大的信心只是一般错觉的例子之一。我们对讯息内容的注意力,大过讯息的可信赖度,这个结果使我们将世界变得比数据能证明的,更简单、更具一致性。「快速下结论」在我们想象的世界中,比在真实世界中安全。 统计产生许多观察起来具因果关系的解释,但是它其实没有解释力。这个世界的许多事实是来自机率,包括取样的意外在内。对机率事件提出因果的解释一定是错的。

在估算的问题上,人家问你的任何数字都会影响你的决定,这就是锚点效应。

调整不足解释了为什么你下高速公路进入市区后,会开得比较快,尤其当你一边跟别人说话时;调整不足也是青少年和父母之间关系紧张的原因,青少年喜欢在房间里把音乐开得很大声,列波和萨佛注意到「即使孩子好意把很大声的音量调小一点,以达到父母亲对“合理的音量”的要求,但是孩子的锚点高,所以虽然音量调低了,对父母来说仍嫌高,使孩子的好意未被看到」。

结果在限买十二罐的日子,消费者平均买七罐,比没有限制数量时多了两倍。

当出价者(第二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对方可以接受的最低价,或协议不成时对方的损失,锚点效应会减少,甚至消失。

在你读本章之前,或许认为赔偿上限可能对被告有利,但是现在你不确定了。假设上限是100万美元,它会阻挡掉更大额的赔偿,但是这个锚点也会把很多小额的赔偿金额拉高,这些本来应该很低的赔偿金额会因为锚点设在100万美元而大大提升了。

锚点效应来自记忆的活化,这个故事是否为真、可信,其实不重要。随机锚点的强大影响是这个现象的极端例子,因为随机锚点显然不可能提供任何信息。

假如一个不相干计算机荧幕图案会影响你,使你愿意帮助陌生人,而你自己并不知道是这个原因,那你有多自由呢?锚点效应也是同样令人感到威胁,就算你一直知道有这个锚点,也注意到它,但是你还是不知道它如何引导你,规范你的思想,因为你无法想象假如锚点改变或是没有这个锚点的话,你会怎么想。不过,你应该假设任何一个在桌上的数字对你都有锚点效应,假如代价太高,你应该动用系统二(就是你自己)去对抗它。

媒体不只是塑造大众有兴趣的议题,同时也被这些议题所塑造。

如我们所预期的,场景描述得愈详细、信息愈丰富,机率的判断愈高,这一点跟逻辑正好相反。这是预测者和其委托者设下的陷阱:增加场景细节的描述,使它们看起来较有可能性,却更不可能是真的。

对一个客观的观察者,用经验自我的报告来评估这个事件,他在意的就是曲线下的面积,那代表了综合不同时间的所有痛,它的本质是总和。记忆自我所保持的记忆,相反的,是那一刹那的表征,强烈受到顶峰和结尾的影响。

讯息。「冷手」实验显示,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偏好可以反映我们的利益,即使它们是基于个人经验,甚至即使那个经验的记忆是在刚刚前15分钟记下的,你都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偏好!偏好和决策是被记忆塑造的,而记忆可能出错。

长度有很强的偏好,我们要痛苦短暂,快乐长久。但是我们的记忆──这个系统一的功能,是演化来去描绘一个痛苦或快乐最强烈的刹那(顶峰),以及当这个事件终止时的感觉。我们的这种会忽略长度的记忆,并不能帮助我们对长久快乐和短暂痛苦的偏好。

这是记忆自我工作的方式:它编一个故事,保留它作未来的参考。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乎我们自己生活的故事,非常希望它是个好故事,里面有个好英雄。

在直觉评估整个生活以及很短的生活片段,顶峰和结尾有关系,但是和时间的长度没有关系。

当我们直觉的评估这些事件时,真正有关系的是目前这个经验渐进地衰败或改进,以及这个人在结尾时的感觉。

「他拼命地要保护生命故事的完整性,这个完整性受到最近发生事件的危害。」 「你似乎把整个假期花在建构记忆上,或许你该放下照相机,享受当下,即使这当下并不是那么难以忘怀。」 「她是老年痴呆症的患者,她不再记得她的人生了,但是她的经验自我还是对美与温柔敏感。」

在家庭收入75,000美元的高生活指数区,幸福经验的满足不再往上升(低生活指数区的收入应该少一点)。超过这个程度的幸福经验和家庭收入的联结是零。这很令人惊讶,因为高收入无疑地能够买更多的欢乐,包括去有趣的地方渡假、买歌剧的票,以及增进生活环境等等。为什么增加这些娱乐不能增加所报告出来的情绪经验?一个可能的解释是,更高的收入是联结到享受生活中小快乐的能力减少了。有一些证据显示:暗示学生有关财富的念头会减低他们在吃巧克力糖时,脸上快乐的表情。

有一个研究显示,幸福的倾向跟高度和智力一样是可以遗传的,这从一出生就被不同家庭所收养的同卵双胞胎的实验上可得到证明。

当你在想它时,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比它更重要。

所以当要你评比你有多喜欢你的车时,你实际上回答的是一个比较窄的问题:「当你想到你的车子时,你从你的车子上得到多少快乐?」这个替代使你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你其实很少想到你的车,这是一个时间长度的忽略,其结果是聚焦的错觉。

同样的偏见也扭曲了加州人有多快乐的判断。当问到住在加州有多快乐时,你的脑海里可能浮现一些很清楚的加州经验,例如夏天去登山或是冬天的气候温和。其实加州人花很少的时间在做这些事情,这是聚焦的错觉;此外,长住加州的人在你问到他对他生活整体的评估如何时,也很少会去想到加州的天气。假如你在加州住了一辈子,又很少出外旅行时,住在加州就像你有十根脚趾头一样,它很好,但是没什么值得你特别去想的地方。对于生活各个层面的思想,只有在有鲜明对比的可能性浮现你的心头时,它才会引起你的注意。

这个聚焦的错觉会引起人们对自己目前的幸福状态、别人的快乐程度,以及他自己未来的幸福感产生误判。

适应一个新的情境(不论它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有一大部分就是愈来愈不去想它。就这点来讲,大部分的长期生活情况,包括下半身瘫痪和结婚,都是只有刻意去想到它时,才会感觉到。

然而,结肠造口术的病人愿意用他几年的生命去换不必拖着人工肛门袋子的生活,活短一点也无妨。此外,那些现在不必挂着人工肛门袋子的病人,他们对过去的情形记得很清楚,他们甚至愿意牺牲更多的生命,只要不再回到挂人工肛门袋子的日子。看起来,对于经验自我所觉得相当舒服的生活,记忆自我有着大量的聚焦错觉。

这两个自我是经验自我,这是替你生活的自我,以及记忆自我,这是替你记分,做选择的自我。

我们存在的一个中心事实就是时间最终是有限的资源,但是记忆自我忽略这个真实性。时间长度的忽略加上「顶峰-结尾」规则,两者共同引发喜欢短期强烈享乐的偏见,而不喜欢长期持久的微快乐。

一个客观的快乐观察者,将经验自我的益处放在心中,可能会给出不同的忠告。由于记忆自我对时间长度的忽略,对「顶峰—结尾」的夸大强调,及它容易受到马后炮的影响,加起来就使我们对实际的经验产生扭曲的自省了。

就这个定义,经济人是理性的,但是有压倒性的证据指出,普通人是不可能理性的。

本书的读者会感谢这个建议背后的逻辑,包括鼓励:「清楚、简单、有重点,有意义地说明一件事」。

系统一了不起的地方是它的联结记忆中储存了很多很详细的外在世界的模式:它只要几分之一秒就能马上区辨出平凡事件中的惊奇,它可以立刻得出我们应该会有的想法和念头,而不会在旁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不论发生的事是惊奇还是例行公式,它都会立刻搜寻出因果关系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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