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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争议焦点青苗法</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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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hapter4_0007.xhtml" class="calibre3"></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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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h2 class="calibre14" id="calibre_pb_0"><span id="sigil_toc_id_28" class="calibre15"><b class="calibre6">争</b><b class="calibre6">议</b><b class="calibre6">焦</b><b class="calibre6">点</b><b class="calibre6">青</b><b class="calibre6">苗</b><b class="calibre6">法</b></span></h2></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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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是王安石变法的核心，也是王安石变法思想的典型代表。李参曾经在盐山县实行，王安石在鄞县做过尝试，大都取得了显著效果，成为王安石在全国推行的一个重要依据。但青苗法引起的巨大争议以及实施的混乱后果，令王安石措手不及，大为惊诧。</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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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为什么青苗法引发那么大争议呢？</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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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针对的问题是农村高利贷严重，导致土地兼并加剧。因为常平仓功能缺失，民间高利贷非常猖獗，利息往往是本钱的两倍或三倍，造成许多农户破产。许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宋神宗即位之初，京东转运使王广渊遂上书请求将本道的钱帛五十万贷给那些贫苦的农民，这样一年就可以获得利息二十五万，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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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436">参见[元]脱脱：《宋史》卷三三九《苏辙传》。</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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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王广渊的做法，与王安石的青苗法不谋而合。他召王广渊到京，与之认真商议。而且，王安石还广泛听取了其他人的建议。据苏辙记载，自己在三司条例司时，王安石拿《青苗书》让苏辙仔细议论，说：“有不便之处，就告诉我，不必疑虑。”苏辙便说：“把钱借给百姓，利息二分，本意不是求利，是在救济百姓。但出入之间，吏员趁机营私作奸，即使有法也禁止不了，钱到百姓手里，即使良民也不免乱花；到交还时，即使富民也不免超过期限。这样，就怕当地官员鞭打催促，地方事务不胜其烦了。唐朝刘晏掌管国家财政，就不同意借钱给百姓。有人批评，刘晏说：‘让百姓侥幸得钱，不是国家之福；叫吏员靠法催督还债，对百姓不利。虽然我从不发放借贷，但四方的丰收和灾荒谷价的贵贱，能及时知道。有谷贱处就收购，有谷贵处就发售，所以四方没有太贵、太贱的弊病，岂用发贷款？’刘晏所说的，就是常平仓法。现在此法患在不整顿，若真能有益于百姓生计，就整顿实行，可以立刻见效。”王安石说：“你的话有理，我当慢慢思考。”从此之后一个多月都不谈青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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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436">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参见[元]脱脱：《宋史》卷三三九《苏辙传》。"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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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后来，王广渊请求在河北施行青苗法，王安石向宋神宗报告后，计划在河北、京东、淮南三路施行，待有了经验之后，再推行全国。于是，宋神宗下令说：“春税前，将粮食贷给不足者，约定时间归还，还息二分，不得多取，以弥补鼠雀、运输的损耗。”宋神宗的命令在州县张榜公布，力求家喻户晓。</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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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试行青苗法不久，各路相继派去提举官，后来很快在全国普遍推行。熙宁二年十一月，宋神宗不顾反对，将全国常平钱粮一千四百万（贯、石）转为青苗钱，在全国设置四十一个提举管勾官，专门负责青苗钱粮发放、回收工作，同时兼管农田水利和差役事务。</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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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内容如下：</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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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一、将常平广惠仓现有的一千五百万贯、石储备，由各路转运司兑换为现钱，普遍借贷给城乡居民，各路设常平官专司其事。</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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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二、常平官按前十年中丰收时的最低粮价，将居民所请贷的粮食折价成现款贷付。民户自愿请贷，“不愿请者，不得抑配。”归还之时，或缴纳粮米，缴纳时粮价贵亦可缴纳现钱，“皆许从便”，但不得亏蚀官本。</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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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三、每年分两次借贷，一次在正月三十日以前，称作“夏料”；一次在五月三十日以前，称作“秋料”。随夏秋二税归还贷款，即在五月、十月之前。如遇灾荒，则在下次收成之日归还。</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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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四、除游手好闲者外，先借给乡村人户；如有剩余，再借给城郭人户。</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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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五、归还之时，在原额外得缴纳二分利息。因一年分夏料、秋料两次贷款，故年利为四分。</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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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从以上实施办法看，不仅明确规定了青苗钱的来源、具体执行人员、发放时间和借贷利息，还考虑到了农户的意愿，强调民户自愿请贷，不许抑配；在归还欠款时，纳粮或折钱“皆许从便”。而且，在实施过程中，还根据各地方实际情况，不断对青苗法进行调整。比如，青苗法在实施中增加了以下补充条款：一是设立担保，为防止人户逃亡或官府蚀本，每五户或十户结成一保，由第三等以上人户充作“甲头”，按家产多少借予。客户请借须与主户合保，视主户家产多少借予。二是按户等高低进行借贷。客户和第五等户不得过一贯五百文，第四等户不得过三贯，第三等户不得过六贯，第二等户不得过十贯，第一等户不得过十五贯。支借后尚有余款，则酌情增额借予二等以上人户。</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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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经过这么周密的部署，青苗法在具体实施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呢？</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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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56">[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集》，《奏议》卷一八，第3516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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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从制度实施的角度分析，青苗法在实施的过程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例如，变法之初，王安石主张逐步推出变法措施，不能操之过急。所以，青苗法原计划只是试行，扩大到了河北、京东、淮南三路。但三路实施的成效还没有充分表现出来，就被快速地向全国推广。当时的青州知州欧阳修说：“诸路各有提举、管勾等官往来催促，必须尽钱俵散而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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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56">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集》，《奏议》卷一八，第3516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这种做法打乱了制度设计时的规划，而政府派出使臣督促，不顾条件地加快了新法的推行，埋下了巨大的风险。</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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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26">[宋]陈舜俞：《都官集》卷五《奏行青苗新法自劾奏状》，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61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79">[宋]毕仲游：《西台集》卷五《青苗议》，清刻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183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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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从各地实际情况看，在推行青苗法之初，当然要宣传政策的优点和好处，于是法令中“愿预借者给之”的规定广泛流传。只要愿意，就可以领钱。百姓听说朝廷发放青苗钱，全都一窝蜂跑去领钱。据山阴知县陈舜俞记述：“方今小民匮乏，十室八九，应募之人，不召而至，何可胜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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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26">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陈舜俞：《都官集》卷五《奏行青苗新法自劾奏状》，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61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同时代的毕仲游也描述过州县间发放青苗钱的情况：“自散青苗以来，非请即纳，非纳即请，农民憧憧来往于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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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79">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毕仲游：《西台集》卷五《青苗议》，清刻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183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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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对于老百姓片面理解青苗法以及产生的冲动，地方官员非但没有制止和教育，反而为了迎合朝廷变法，充分利用“愿预借者给之”的字面意思，更多地发放青苗钱。领青苗钱后，有些人没有用其购买种子或从事生产，而是用于吃穿，解决家人一时温饱或其他急迫需求。</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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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43">所谓关扑，即商人的所有商品既可以卖，亦可以扑。关扑双方约定好价格，将头钱（即铜钱）掷于瓦罐内或地下，根据头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赢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故关扑一般不赌钱，而是赌物。因此过去史学界一般均把它归之为娱乐。但关扑不仅限于日常生活用品，有时赌得很大，事实上赌物也是一种赌博。关扑亦商亦赌的方式，简洁明了，且带有很大的偶然性，故在民间非常盛行。</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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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苏轼曾经描述过分发青苗钱的场景，他说：“官吏无状，于给散之际，必令酒务设鼓乐倡优或关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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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43">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所谓关扑，即商人的所有商品既可以卖，亦可以扑。关扑双方约定好价格，将头钱（即铜钱）掷于瓦罐内或地下，根据头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赢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故关扑一般不赌钱，而是赌物。因此过去史学界一般均把它归之为娱乐。但关扑不仅限于日常生活用品，有时赌得很大，事实上赌物也是一种赌博。关扑亦商亦赌的方式，简洁明了，且带有很大的偶然性，故在民间非常盛行。" class="epub-footnote1"/></a></sup>卖酒牌子，农民至有徒手而归者。但每散青苗，即酒课暴涨，此臣所亲见而为流涕者也。”苏轼亲眼看见，地方官吏在散发青苗钱的时候，竟然现场设立唱戏舞台，吹拉弹唱、卖酒、引人赌博，有些农民领钱之后，马上喝酒听曲赌博，花完了青苗钱，只能空无一文地回家。所以，每到分发青苗钱的时候，酒税都暴涨。</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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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211">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47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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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青苗法的另一个问题显现出来。按照规定，青苗法是一年两次分发，当年农作物成熟后归还。但是，灾害并不是只影响一时，有时影响一年或几年。连年受灾的地方，偿还青苗钱就成为一个大问题。青苗法颁布当年，司马光向皇帝反映，他老家陕西转运使擅自发放青苗钱，麦子还没有成熟，就急令归还，导致“民不胜怨哭”。青苗法颁布第二年，渭州知州蔡挺上奏说，境内连年受灾，如果还要让灾民立刻归还青苗钱，“恐催纳不前，或致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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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211">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4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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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在理论上，青苗法似乎非常合理，但是在推行中却表现得不够完善，出现了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看似出现在局部的个别地方，但如果不给予重视，不仅无法实现青苗法的政策目的，还有可能引发更多的不良后果，继而导致在地方官府的操作下变成一个“搜刮”百姓为“朝廷”创收的工具。如何适时调整以及完善青苗法政策，成为北宋王朝面临的重大问题。而关于青苗法及其调整的问题，成为新旧两派激烈争论的焦点。</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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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焦点之一：是否应该收取利息。</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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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95">[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65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244">[元]脱脱：《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四》，第4280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304">[宋]吕祖谦辑：《皇朝文鉴》卷一四三《程伯淳墓志铭》，《四部丛刊》景宋刊本，第5754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323">[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77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379">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65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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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与传统常平仓相比，青苗法最大的特点是贷款取息，反对者批评的焦点也在于取息获利。青苗法公布时特别加以申明：“凡此皆以为民，而公家无所利其入。”也就是说，青苗法所得收入，都会用在老百姓身上。按照王安石的说法，青苗钱每料取息二分，将用于“官吏之俸，辇运之费，水旱之逋，鼠雀之耗”。如果青苗法利息收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也无可厚非。但是，正如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所说，“而施行之际则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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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95">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65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苏辙曾提出：“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非为利也。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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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244">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四》，第4280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他认为，本来青苗钱年息累计四分，对于当时的农民来说已经是一种相当沉重的负担。同时，由于“青苗取息，诸路提举官多非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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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304">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吕祖谦辑：《皇朝文鉴》卷一四三《程伯淳墓志铭》，《四部丛刊》景宋刊本，第5754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闾胥里长于收督之际，有乞取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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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323">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7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因而青苗钱在出息三分之外，还有许多额外的破费。谏官王岩叟等提出：“今重法既罢，贿赂公行，民间所请得者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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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379">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65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这样一来，借青苗钱不但要负担利息，还要经受官吏层层盘剥。</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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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据山阴知县陈舜俞说：“朝廷募贷取，有司约中熟为价，而必偿缗钱，欲如私家杂偿他物不可得，愚民多至卖田宅质妻孥。”意思是说，民间贷款，利息比较重，约定偿还现钱，但也可以用个人物品抵债；官府贷款，一定要归还现钱，不要其他物品，导致老百姓卖田卖宅。</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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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争论焦点二：是否存在强制摊派。</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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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80">[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197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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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公布之时，宋神宗曾下诏：“青苗钱令民愿取者则与之，不愿者不强也。”也就是说，民户自愿请贷青苗钱。当时苏轼就预言：“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苏轼提到的“抑配”，是通过行政权力强迫农户借贷青苗钱。他认为虽然朝廷规定不许强迫，但几十年后，倘若贪官污吏采取强迫措施，谁又能阻止他们呢？基于此，苏轼预言“乃知青苗不许抑配之说，亦是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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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80">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19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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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81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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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其实，不必等到数十年之后，在青苗法推行之初就出现了强制摊派的个例。司马光举例说明了开封府界的情况：“青苗钱虽不令抑勒，而使者皆讽令抑配。如开封府界十七县，惟陈留姜潜张敕榜县门及四门，听民自来，请则给之，卒无一人来请。以此观之，十六县恐皆不免于抑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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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26">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681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司马光认为，开封府十七个县，只有一个县只是张榜公布青苗法，听任老百姓自愿申请，但没有人来，由此他推论，其他十六个县难免不出现强迫的情况。有时名为自愿，实为强迫。提举官以多散为功，见富户不愿贷款，强迫他们随贫户一起贷款。</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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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23">[清]黄以周等辑：《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七。</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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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地方官吏强行摊派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朝廷注意。早在熙宁三年正月神宗曾下诏：“诸路常平广惠仓散给青苗钱，本为惠恤贫乏，并取民情愿。今虑官吏不体此意，追呼均配抑勒，反成骚扰。其令诸路提点刑狱官体量觉察。违者禁止，立以名闻。敢沮遏愿请者，案罚亦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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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23">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清]黄以周等辑：《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七。" class="epub-footnote1"/></a></sup>意思是说，诸路常平、广惠仓发放的青苗钱，目的是怜恤帮助贫困者，现在有些官吏没有理解掌握政策，强行配给，反而成为骚扰百姓的坏事。于是，宋神宗命令各路提点刑狱官认真检查督促，把违反政策的官员上报中央，对敢阻碍愿意申请青苗钱的，也应该上报予以惩罚。为打击摊派，朝廷派出人员进行核查，对强制摊派的人员进行处罚，确保百姓自愿申请。但《长编纪事本末》记载，以上诏书是王安石的意思。当时，王安石休假，曾公亮、陈升之就拿着以前起草好的诏书，删去了“沮遏愿请”等话，另行实施。王安石结束休假，认为曾公亮、陈升之违背了自己的意思。</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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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301">[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第1223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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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北宋朝廷采取了以上措施之后，是否就制止了抑配问题呢？我们看看当时青州知州欧阳修的分析，朝廷虽然下令要求州县官员不得强迫老百姓申请青苗钱，但却派使臣督促地方官员尽快发放青苗钱，发得慢的被认为不尽力，才能不够，是失职。所以，各地不得不相继加强督促，上行下效，形成了态势，已经不是某个州县地方官员的问题了。因此，欧阳修提出召回下派的督促官员，不再要求州县必须全部、限时发放青苗钱，而是让老百姓自愿申请。但是，欧阳修的建议并没有被皇帝采纳。身在地方的韩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也认为州县官吏之所以抑勒违法，是因为上面督促，不得不这样。所以，韩琦说：“更差使臣督迫给散，县邑小官苟免过咎，以抑配为情愿，何可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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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301">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第1223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地方官吏为免于被罚，把强迫说成自愿，实际上很难辨明真假。</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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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78">陈晓珊：《北宋提举常平司的设置与路级政区管理方式的演变》，《历史地理》，2013年第2期，第91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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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在推行青苗法与获利的压力下，即使政府禁令不得抑配，也没有多少人遵守。面对这个问题，王安石曾说要严厉斥责一些强行抑配的地方官员，他是否这样做了呢？例如，河北路以户等高下散青苗钱，与其他各路相比，独取三分之利，但朝廷并没有处罚。现实情况表明，提举官之所以违反规定抑配青苗钱，皆因“诸路提举官往往迎合安石之意，务以多散为功”，可见，青苗法是靠政治强制力来推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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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78">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陈晓珊：《北宋提举常平司的设置与路级政区管理方式的演变》，《历史地理》，2013年第2期，第91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尤其是元丰年间推行的“计息推赏”考课制度使得考课方式也越来越严格，官吏的政绩追求进一步促使强制摊牌常态化。</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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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焦点三：是利民还是害民。</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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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06">[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〇，第1202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89">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第100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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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利民还是害民，是一个根本问题，自古以来就存在争议。王广渊在河北推行青苗法，入奏称民间欢呼鼓舞，歌颂圣德。而右正言李常、孙觉上奏，称王广渊在河北强行推广青苗法。李常上疏提出，河北存在“虚认贯百，以输二分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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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06">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一〇，第1202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的情况，即在不发放贷款的情况下，官府直接向民户收取“利息”。王安石令李常拿出证据，说明信息来源，指出哪一个州县存在这种情况，李常上书神宗，请求不给出证据或信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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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89">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第100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因此，青苗法是利民还是害民，众说纷纭。例如，司马光认为青苗法害民，宋神宗问，陕西推行多年，百姓很乐意接受，不认为青苗法有什么害处。司马光说，自己就是陕西人，只看到了它的害处，没有听说有什么好处。</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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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参与青苗法政策制定的苏辙认为青苗法表面上有利于民，实则害国害民。他给王安石写信说：问题不在于利息，而在于基层。基层官吏经手贷款，很难不做手脚；平民百姓捡便宜，也未必不会挪作他用。此法实施，不法官吏便能依靠此法名正言顺地剥削鱼肉百姓，用法律也难禁止。对此，王安石大为恼火，当即要治苏辙罪，陈升之为他求情，才免于一难。</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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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通过以上内容，我们发现，这些争议的依据多是局部现象，当时也不存在全国统一的普查或有代表性的全国抽查。因为时代所限，赞同或反对青苗法者，大都只能以偏概全地讨论利弊问题，所以议论纷纷，自圆其说，始终没有达成共识，没有形成定论。随着事件的发展，青苗法强制摊牌的问题，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从“抑配民户”到“形势冒请”。为了了解这个变化，我们依据时间的线索，继续追踪青苗法，看看政策调整之后有什么样的效果？</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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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焦点四：“抑配民户”还是“形势冒请”。</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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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自熙宁二年开始施行，到元祐元年（1086）被废止，至绍圣二年又被重新恢复，直到建炎元年（1127）才被最终废止，前后总共实行了五十余年。史书对青苗法的记载详于熙宁时期，此后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但如果将这五十余年连贯起来分析，可以更为全面地认识青苗法。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张呈忠曾分析青苗法实行五十余年的变化，对比了青苗法前后两个不同阶段存在的截然相反的现象。他认为，在宋神宗和宋哲宗时期，青苗法普遍存在“抑配民户”的运作方式，但到了北宋末年徽宗时期，则频频出现“形势冒请”的现象。</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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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210">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2》，第7212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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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到宋徽宗时期，青苗法的运作情况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政和元年（1111），大臣慕容彦逢上书指出，由于小吏奸弊，出现“诡冒违法”的现象。原来通过强迫的方式分配青苗钱，现在经常出现投机分子“替他人冒领”的现象，这种反转或许意味着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后来，这种情况渐渐多起来，政和六年（1116），新差提举河东路常平林积仁言：“欲天下州县每岁散常平钱谷既毕，既具所请姓名、数目揭示，逾月而敛之，庶使人户遍知，苟为假冒，得以陈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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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210">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2》，第7212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为了防止有人冒领，林积仁提出了公示的办法。不仅如此，政和七年（1117）二月六日太宰白时中奏常平之法中存在“诡名冒请，官吏同为侵盗之类”以及“徇情假贷”的现象。原来议论纷纷的强迫摊牌问题逐渐不提，而冒名领取青苗钱的人越来越多。</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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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为什么几十年后青苗法出现了愿意领取的人增多的现象？政和八年（1118）四月大臣上言提到，经查访，一些权贵之家，按规定不能给青苗钱，但是各地出现了很多冒名顶替申请贷款的人，大概是贷款后再贷出，获得更高的利息。此言将冒请的用途也说得非常明白，即通过转贷来获取更多的利息。而且，“冒领”和“假贷”并不是个别地方的个别现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性。</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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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69">[元]脱脱：《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四》，第4289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91">[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701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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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冒领”和“假贷”的问题终于反映到政府的诏令中，《宋史》记载：“宣和五年，令州县岁散常平钱谷毕，即揭示请人名数，逾月敛之，庶革伪冒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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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69">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四》，第4289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面对有人冒他人之名申请青苗钱的情况，朝廷令州县采取公示的办法来解决这一问题。《文献通考》更加详细地记载了一项诏书：“州县每岁支俵常平钱，多是形势户请求，及胥吏诈冒支请。令天下州县每岁散钱既毕，即揭示请人数目，逾月敛之，庶知为伪冒者得以陈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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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91">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一《市籴考二》，第1701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诏书清楚地指出冒领青苗钱的主要是“形势户”和胥吏。在宋朝，“形势户”是指那些在政治上享有特权的权贵，大体包括官户和吏户。他们互相勾结，通过冒领青苗钱获利。</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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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87">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98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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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宋徽宗时期，形势户冒请青苗钱的现象普遍存在，说明借贷青苗钱有利可图。形势户冒请青苗钱之后进行转贷，说明其所贷青苗钱利率低于民间利率，并且另有很多有借贷需求者无法借到低利息的青苗钱，能借到青苗钱的人转贷给借不到青苗钱的人。靖康元年，大臣吕好问上书宋钦宗乞罢青苗法，指出青苗法实行中“其实请钱者多是州县官户、公人，违法冒名，无所不至”。形势户冒请成为青苗法再次被废除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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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87">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98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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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抑配民户”和“形势冒请”是青苗法在两个不同时期所呈现出来的两种现象，在实际运行中的两种形态。从普遍意义上分析，神宗、哲宗时期抑配民户的现象说明民户在借贷过程中无利可图；徽宗朝形势冒请的现象说明形势户在借贷行为中有利可图，即冒请青苗钱之后再进行转贷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息收入。为什么到了宋徽宗时期，青苗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也就是说，为什么领取青苗钱从强迫转为冒领，从无利可图变为有利可图呢？</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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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在20世纪中期，蒙文通先生尝试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提出：</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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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67">蒙文通：《蒙文通文集》第五卷《古史甄微》，成都：巴蜀书社，1999年，第441—442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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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又如青苗钱，若是民间愿借，为何熙丰间要抑配？若是民间不愿借，为何宣和间诏书又言：常平钱谷‘多是形势户（官吏）请求，及胥吏诈冒支请’。前后相反如此，岂不又是矛盾？”其实，此间道理亦易明了，熙丰间物价日日下降，借钱买物不利，故不愿借；崇观间物价日日上涨，借钱买物，到期卖物还钱，则有大利可图，故虽官吏亦愿支借。是物价升降异势则不矛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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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67">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蒙文通：《蒙文通文集》第五卷《古史甄微》，成都：巴蜀书社，1999年，第441—442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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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100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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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通过分析青苗法五十余年从“抑配民户”到“形势冒请”的变化，可以看出青苗法功能的变迁。神宗、哲宗时期以抑配民户为主要形式，青苗法表现出了官府高利贷的性质；有个别人反映青苗法存在“虚认二分之息”的情况，表现出了政府赋税的特征；到徽宗时期青苗法以形势冒请为主要特征，表现出的是官府低息贷款性质。而在这两者之外，现代银行具有的融资功能，恰恰是青苗法最不具备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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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78">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100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因此，不管青苗法的利率是高还是低，都难像现代银行那样有效地发挥融资的功能，通过贷款来推动扩大再生产。官办且没有融资功能，是青苗法与现代金融在本质上的不同。</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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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青苗法看上去类似现代的小额贷款，但经过以上分析，它与现代小额贷款有着重大的不同。一方面，青苗法是用来度过荒年难关，带有很大的救济属性；而现代小额贷款是扩大生产，追求更多的利润，明显具有金融属性。人们领取青苗法是在困难时候，目的是恢复农业生产；而申请小额贷款是在能够盈利的时候，目的是扩大再生产。只有扩大再生产，获得更多的利润，才有可能还得起比借款更多的还款。而恢复生产时，对于生活并不宽松的老百姓来讲，维持日常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再加上还要归还本金和利息，不仅造成生活更加艰难，还有一部分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另一方面，在青苗法执行过程中，因为过于强调推行力度，特别是后期推出“计息推赏”考课制度，推波助澜，更是让本来具有的救济属性让位于政府官员的逐利行为，从而出现了不同时期“抑配民户”和“形势冒请”的矛盾现象。</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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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138">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67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33-353">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101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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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从实施的效果看，青苗法实行五十余年间，一度给朝廷带来了巨额的财政收入，熙宁元丰年间朝廷通过青苗收息每年所得为数百万缗，诚为“富国”之政，这是青苗法长期得以推行的财政因素。但到了徽宗时期，伴随着“形势冒请”的现象，出现了“散敛无实，而本息交废”“当纳之期，至有失陷，或无可催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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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138">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10》，第606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稽累失陷，日侵月削”的现象，越来越多的青苗钱收不上来，从朝廷的角度来看，青苗法也就失去了财政意义。所以，在五十余年时间里，青苗钱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抑配民户→收息于官→形势冒请→官物失陷；在这个过程中，财富所呈现出的移动轨迹是：平民百姓→朝廷官府→形势之家。其中出现的“抑配民户”和“形势冒请”等种种乱象则深刻地反映出，青苗法这种官府借贷政策在执行过程中遭遇了制度困境，政策不仅没有按照政策设计者的计划运行，反而走向了其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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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33.html#footnote-33-353"> <img src="../images/00042.png" alt="俞兆鹏：《评欧阳修“止散青苗钱”问题——兼论北宋熙丰新法中之青苗法》，第101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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