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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官家主义</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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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hapter7_0008.xhtml" class="calibre3"></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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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h2 class="calibre14" id="calibre_pb_0"><span id="sigil_toc_id_55" class="calibre15"><b class="calibre6">官</b><b class="calibre6">家</b><b class="calibre6">主</b><b class="calibre6">义</b></span></h2></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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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02">[德]迪特·库恩：《儒家统治的时代：宋的转型》，第119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401">徐文明：《十一世纪的王安石：一个政治家的进退之路》，第147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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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一次，宋神宗和大臣文彦博聊天。文彦博说：“祖宗法令具在，各项完善，擅自改变，小心失去民心。”宋神宗很警觉，瞬间感觉到文彦博对变法的不满。宋神宗评论说，王安石的新法是为了百姓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士大夫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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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02">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德]迪特·库恩：《儒家统治的时代：宋的转型》，第119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接着宋神宗问了一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更改法制，的确让士大夫阶层不高兴，可是对老百姓有什么不方便的？”文彦博平静地说出了官场的真谛：“陛下，您得想清楚，您是和士大夫阶层共治天下，不是和平民百姓一同管理国家！”听完这句话，神宗沉默了。他明白变法的目的是针对士大夫阶层，削夺这些特权阶级的利益；而文彦博则直言不讳地告诫宋神宗，皇帝只能与士大夫合作。皇帝不是民选的“共主”，而是士大夫拥护推举出来的，皇帝掌握最大的特权，代表的是与他一起的特权阶级，专制主义制度注定了皇帝与士大夫阶层合作治理天下，而难以代表老百姓的利益，也不可能与老百姓合作。宋神宗和王安石再开明，也不可能让百姓参政议政、走上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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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401">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徐文明：《十一世纪的王安石：一个政治家的进退之路》，第14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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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文彦博之提到的“为与士大夫治天下”，常常为学者们引述，作为宋代“君臣同治”美好政治图景的证明。“与士大夫治天下”和“用士大夫治天下”虽只字不同，但内涵相距甚远。“用读书人治国”，是历代君主不得不采用的普遍性做法。虽然宋朝也不例外，但宋代士大夫的身份地位，与前代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考虑当时的谈话背景，文彦博是担心皇帝制定政策以能不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护为标准，他劝告宋神宗说，皇帝并不需要在此考虑百姓是否拥护，关键在于得到士大夫们的欢心；从而揭示出官僚集团是宋朝政府的政治支柱，也是保持政权不倒的经济利益共同体。</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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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242">王玲：《重探“与士大夫治天下”——对宋代政治文化的再考察》，《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第108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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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文彦博说的“为与士大夫治天下”，直白地道出王安石变法已经严重威胁到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利益了，如果皇帝还站在王安石背后支持新法，就可能失去士大夫阶层的拥护，造成自己统治根基不稳，甚至危及专制统治。在反对派看来，这绝非危言耸听，因为宋朝一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因此，建筑了一个庞大的官僚利益架构，“官”与“民”成为中国传统社会人口的两种基本类型，也是在此意义上，宋代是一个真正的转折，彻底改变了西周那种世袭结构，官僚代替了世袭贵族，悄然启动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官僚社会，是官本位文化的滥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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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242">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王玲：《重探“与士大夫治天下”——对宋代政治文化的再考察》，《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第108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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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宋神宗疑惑了，文彦博的说法和王安石一直告诉他的那些管理国家、均富济弱、以民为本等理论截然不同，到底哪个对呢？</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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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当时，宋朝社会分成三个阶级：君主、士大夫和普通百姓。哪个阶级掌握了社会权利和资源呢？王安石变法代表哪个集团的利益呢？这与变法面临的社会性质和社会危机密切相关。宋朝为什么会“积贫积弱”？说白了，社会资源流落到少部分人手里去了，大部分的社会资源被一小部分人牢牢占据，王安石变法就是要从这部分人手中夺取资源。新法将目标对准地方实力派，削夺地方财权，加强中央的汲取能力。从变革的内容上来看，王安石变法就是要从既得利益集团手中夺取资源，确是一大进步。</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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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但变法实施的一个矛盾在于，推行新法依靠的执行力量是既有的官僚体系，相当于让既得利益集团革自己的命。变法触及了一些权势群体的利益，而这部分群体的干扰性又特别强，在他们的不断搅和之下，变法也就慢慢失去了最初的本意。于是，政策在执行环节问题频出，甚至既得利益集团又把压力转嫁到老百姓头上。当宋神宗一再坚持变法，并重申变法是为了老百姓好的时候，他的臣子们一句话就把他给噎住了：维护皇权的到底是士子们？还是老百姓？</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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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57">[宋]陆游：《陆放翁全集上·渭南文集》，北京：中国书店，1986年，第149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365">李义琼：《熙丰变法时期的利益集团与中央财政制度的变迁——以制置三司条例司的置废为例》，第102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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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与此相关，在熙宁新法推行之前，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有一场关于理财的著名争论。王安石认为：“善理财者，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司马光批评道：“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及至南宋，陆游则从另一角度批评了司马光的话：“自古财货不在民又不在官者，何可胜数？或在权臣，或在贵戚近习，或在强藩大将，或在兼并，或在老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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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57">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宋]陆游：《陆放翁全集上·渭南文集》，北京：中国书店，1986年，第149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陆游的批评或许是针对南宋状况而发，而就北宋情况看，财富不在民（平民百姓），又不在官（朝廷官府），而在既得利益集团。既得利益集团是指那些以共同利益为基础的，为共同目标联合在一起的，力图影响政策或决策的组织和群体。既得利益集团对制度的变迁起着重要作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变法，几乎都是不同利益集团博弈的结果。出现于北宋中叶的王安石变法，由于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使得国家的财政制度发生了重大变化，影响了之后的整个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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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365">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李义琼：《熙丰变法时期的利益集团与中央财政制度的变迁——以制置三司条例司的置废为例》，第102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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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具体到北宋，这个既得利益集团被称为形势户，又称“形势之家”，得名于北宋初年创置的“形势版簿”。“形势”一词，在唐、五代时泛指地方有势力的豪富之家，到宋代则专指现任文武职官和州县势要人户，包括官户和充当州县衙门的公吏、乡里基层政权头目的上户。其中，官户和上户占多数，但所占有的资本却是多数。与形势户相对称的是平户，包括形势户以外的全部人户。形势户是宋朝封建统治的关键，宋皇朝依靠形势户管理国家，统治人民。但形势户依仗当官做吏的权势，为非作恶，却是史不绝书。</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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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207">吴思：《我想重新解释历史：吴思访谈录》，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04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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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除了形势户之外，还用一个流传更广、使用更频繁、更容易被理解的称呼是“官家”。官家这个词，在古汉语里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皇帝，大家看《水浒传》中“赵官家”，说的就是宋朝皇帝（因为皇帝姓赵）。从南北朝起，官家就有了皇帝的意思。因为，皇帝要至公无私，所以才称为官家。第二层意思是指衙门，县衙门、吏部衙门、户部衙门等条条块块的各级衙门。这间房子是谁的？官家的，意思就跟说房子是公家的一样。第三层意思，指的是官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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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207">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吴思：《我想重新解释历史：吴思访谈录》，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04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这三个层面，合作“算计”，形成了一个立法、执法的动态结构。中国历史上，皇帝是最高权力的象征，但经常出现“政令不出皇宫”的现象，官僚集团和地方势力集合起来，对中国传统社会的立法、执法以及法令实施的效果起着重要的影响。</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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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362">王玲：《重探“与士大夫治天下”——对宋代政治文化的再考察》，第107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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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官家主义”制度以及利益集团的“算计”，滋生了政策变通的动力。吴思认为，在中国历史上，我们可以把官家主义理解为：谁在订立规则，谁在当家做主。在宋朝，当家做主首先是皇帝，他立的叫王法；其次是衙门，可以立出部门法规、地方性法规；再次是官员个人，官员个人凭着他代理的权力或个人的影响力，建立一套潜规则体系，就是土政策。官家（包括上述三个层面的意思），是中国历史上真正能够当家做主的群体。他们可能存在利益分配不均，但是不管争来争去，这个当家做主的群体始终是官家集团。学者王玲从政治运作角度分析，认为从唐后期开始，经过五代到宋，政治上的一大变局在于，从（唐）“皇权以贵族为基础”，变为（唐末及五代）“皇权以军队为基础”，再到（宋，完成于元丰改制）“皇权以士大夫为基础”。这种变化，应该说是宋初官制的核心，也是皇权政治一个标志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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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362">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王玲：《重探“与士大夫治天下”——对宋代政治文化的再考察》，第10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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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17">吴思：《我想重新解释历史：吴思访谈录》，第144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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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在王安石变法中，皇帝和王安石等变法派可以规定新政怎么制定，用什么办法推行，但是各地怎么推行，推行到什么程度，会出现什么效果，不是皇帝和王安石说了算的。皇权与各级官吏，分割了政令（规则制度）的制定权和实施权，掌握了划分和分配利害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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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17">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吴思：《我想重新解释历史：吴思访谈录》，第144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所有政策，都必须依靠不同阶层的人实施。但要想让这些实权利益阶层主动落实政策，肯定要从中受益，受益了才会积极地去落实。如果没人受益，还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这些利益集团轻则“兢兢业业”地把事情给你搞黄，重则把改革者搞残。</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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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不管给系统任何指示，它都能给你搞砸了，这就是系统性问题。</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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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55">[宋]陈渊：《默堂集》卷一四《论考实》，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第380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25">参见《宋会要·职官一〇》之二。</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272">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8》，第4836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320">[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九“元丰六年九月戊辰”。</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423">[元]脱脱：《宋史》卷四二七《程颢传》，第12713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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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宋朝并不是没有设法对官僚进行约束，宋朝对地方官设立了严格的考课制度，“人主之道在乎知人，而知人之要莫若考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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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55">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宋]陈渊：《默堂集》卷一四《论考实》，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第380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中央依据有关法规，定期对官员的德行、才干、劳绩进行考评，以此来决定地方官员的升迁罢免。宋神宗熙宁、元丰年间修订的考课法令，一直沿用到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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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25">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参见《宋会要·职官一〇》之二。" class="epub-footnote1"/></a></sup>但由于熙宁初年财政紧张，宋代地方官的考课在实际执行中，往往对赋税方面强调太多，每到年底，各部门考核诸路并州县赋税及上供钱帛，“税租课入，国用之所赖”。地方官员因为“上供钱帛，例不及额”“深误大计”被处罚的事例很多。例如，京西路转运使向宗旦，以“不能经营，每有费用，悉干朝廷”的原因，被朝廷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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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272">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8》，第4836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京东路转运使、亳州知府刘攽，也以“任内不能修举职事，致经用匮乏，屡烦朝廷应副”，被追加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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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320">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九“元丰六年九月戊辰”。" class="epub-footnote1"/></a></sup>与之相比，元丰年间吴居厚为京东转运副使，他长于经营，笼络钩稽，收羡息钱数百万，获得皇帝下诏褒扬并得到升迁。通过这些官员仕途命运的对比，各级官吏深知朝廷最看重的是什么，神宗时变法法令“为守、令者奉命唯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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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423">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四二七《程颢传》，第12713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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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7">[元]脱脱：《宋史》卷三四〇《刘挚传》，第10855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72">[元]脱脱：《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第3964页。</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11">[宋]王庭珪：《卢溪先生文集》卷二七《与宣谕刘御史书》，《宋集珍本丛刊》第三四册。</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63-167">[元]脱脱：《宋史》卷三四〇《刘挚传》，第10855页。</a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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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宋代标榜“张官置吏，务以安存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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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7">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三四〇《刘挚传》，第10855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然而在高度中央集权等级授职的体制之下，官员的权力都是来自中央的授予，地方官员必然是向上级负责，以“足上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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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72">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第3964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满足上级的要求，从而获取仕途的升迁，为其主要从政目标。“剥下媚上，以图宠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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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11">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宋]王庭珪：《卢溪先生文集》卷二七《与宣谕刘御史书》，《宋集珍本丛刊》第三四册。" class="epub-footnote1"/></a></sup>，成为地方官员从政的常态。“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意在总核，下必有刻薄之行。朝廷务在宽大，下必有苟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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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63.html#footnote-63-167"> <img src="../images/00010.png" alt="[元]脱脱：《宋史》卷三四〇《刘挚传》，第10855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中央一些政令，在地方达到了变本加厉的程度。比如，“青苗法”出台的目标除了减轻农民负担之外，还为了增加政府财政收入。为了达成这一目标，王安石自然会考虑给下面的官员制定出一个贷款回收率指标。为了完成青苗贷款指标，基层官员对农户又哄又骗又威胁，才能完成发放任务，可又要面临着繁重的收回贷款的任务。</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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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怎么办？</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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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为了完成贷款回收指标，地方官员显然会强迫贫苦农户还本付息，不还的话马上扒房牵牛、牢房伺候。为了偿还青苗贷款的本金，个别贫苦农户只好向地主富户借高利贷，如果连高利贷也借不到的话，只好卖房子卖老婆来还了，如果还是不行，只好逃债去当流民了。可见，号称最为农民着想的“青苗法”，反而使一些贫苦农民受到最严重最惨苦的伤害。经过官家的一通操作，本来为了“利民”的政策，意想不到地成为“扰民”之举。用御史中丞杨绘的话说，各级官吏“惟务敛之多而行之峻，致天下不尽晓朝廷之意，将以为率其剩者而官取之”。这种情形下的改革，本想造福于民，却因为各级官僚的“唯上”机械执行，变成造害于民，走向了反面。冯友兰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中评论青苗法时说：“封建官僚的长技是欺下瞒上，阳奉阴违。无论什么良法美意，一经过他们的手就变质了。青苗法的变质就是一个例子。”</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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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在王安石变法过程中，各级政府不断强化资源配置的权力和对经济活动的干预，使寻租在许多领域继续进行甚至扩大。从寻租活动中得利的特殊既得利益者，必然会力求推动“半统制、半市场”的经济体制向国家资本主义乃至官家资本主义蜕变。所谓官家资本主义，就是毛泽东所说的“官僚资本主义”，即“封建的、买办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权力不肯退出市场，反而强化对市场自由交换的压制和控制。</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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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皇权、官府、官员的三重博弈，使王安石变法处于不同利益集团斗争的风口浪尖，各种因素交织其中，影响着改革的前路与走向，甚至偶然发生的自然灾害，都成为斗争的一个借口，由此引发滔天巨浪。</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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