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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最好的告别</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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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 i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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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 class="bt2" id="sigil_toc_id_20"><span class="cn_kindle_hei">战胜老年生活的无聊与无助</span></h2>
<p class="x8"><span class="x9">·</span>桑德斯已经准备加入北安多佛疗养院,尽管那里的居民完全被婴儿化了,那些患紧张性精神病的人会被拴在轮椅上。这时,有位表弟告诉谢莉,切尔西镇有一个新开业的老年之家,叫莱昂纳德<span class="x9">·</span>佛罗伦斯生活中心,她应该去看看。 开车距离很近,谢莉就带着路一起去参观。</p>
<p class="x8">路在参观的一开始就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向导提到某些谢莉几乎没注意到的东西。所有房间都是单间,而路之前参观过的每家疗养院都是双人房。失去隐私是路最害怕的事情之一,独处是他的基本需求。他觉得若是失去独处机会,他会疯掉的。</p>
<p class="x8">路告诉我:“我太太曾经说我是个不合群的人,但我不是。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的感觉。”所以,当听说佛罗伦斯中心有单人房时,“我说:‘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参观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心动了。</p>
<p class="x8">向导领着他们参观了整个中心,他们把这个地方称为绿房子。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所知道的就是:“我觉得这不像一个疗养院。”</p>
<p class="x8">我问道:“那它像什么?”</p>
<p class="x8">“家。”他说。</p>
<p class="x8">那正是比尔<span class="x9">·</span>托马斯的杰作。开展起“伊甸选择”项目之后他变得焦躁不安。他天生是个连续创业家虽然他没有钱。他和他的妻子朱迪创办了一个非营利的组织迄今已经为几百所疗养院的人传授了项目开展原则。紧接着他们与人合伙创办了先驱网络Pioneer Network一个为越来越多的、 致力于重塑老年护理的人创办的俱乐部。它不为任何一种特定的模式背书,而只是宣传一种文化,改变老年护理目前由医学主导的现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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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2000年前后托马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愿望。他希望像他在新柏林做的那样从地基开始从里到外为老年人建一个家。他把他想要建的老年之家称为绿房子。按照他的说法他计划将这个地方变成“穿着狼皮的羊”要让政府觉得这里像个疗养院以便有资格得到政府拨给疗养院的费用同时价格不能超过其他的疗养院。这个地方需要有帮助老年人的技术和能力不论那些人的残障程度有多么严重或者受损程度有多高。然而它需要让居民的家人、居民及在那里工作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家而不是一个机构。在非营利的罗伯特<span class="x9">·</span>伍德<span class="x9">·</span>约翰逊基金会的资助下他和决定新建病房的参加“伊甸选择”项目的疗养院合伙在密西西比州图珀洛修建了第一家绿房子。不久基金会发起了全美绿房子复制倡议National Green House Replication Initiative在25个州支持修建了150多所绿房子——其中就有路参观的莱昂纳德<span class="x9">·</span>佛罗伦斯生活中心。</p>
<p class="x8">无论是图珀洛附近的只能容纳10多个人的第一个家还是在佛罗伦斯中心占6层楼的10个家原则都是一样的都反映了其他先驱者的思想。所有的绿房子面积都不大都是公共型的入住人数都不超过12人。在佛罗伦斯中心每个楼层分为两个区域都叫绿房子每个绿房子有10人左右共同居住。住房设计得很温馨像家一样——摆放着普通的家具起居室有壁炉大家像在家里一样围着一张大桌子吃家常饭前门有门铃。设计追求的理念是有价值的生活是可以创造的这里的重点是提供饭菜、家政服务和把别人当朋友看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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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这个地方的样子吸引了路——它完全没有那种令人压抑的机构感。入住以后他发现这里的生活方式更值得珍视。他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仅仅这一点对他来说就堪称惊喜。不会有工作人员早晨7点钟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敦促每个人洗澡动作快些帮他们穿好衣服用轮椅把他们推到吃药的地方去排队到集体吃饭的地方去等候。大多数疗养院包括托马斯起步的大通纪念疗养院认为他们必须如此没有别的办法。为了效率护理人员需要居民为餐厨人员做好准备餐厨人员需要为活动组织人员做好准备活动组织人员需要让居民腾出房间 方便清洁人员,等等。这就是管理人员设计日程和分配责任的方式。托马斯扭转了这种模式。他拿走了管理人员手上的控制权,将它交给了一线护理人员。这里鼓励每个护理人员只管几个人,鼓励他们成为多面手。他们做饭、打扫卫生,及时处理居民的任何需求(除了医疗任务,比如,若需要给药就需要把护士找来)。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居民接触—— 一起交谈、吃饭、玩牌,等等。每个护理人员之于路这样的人都像盖拉西姆之于伊万<span class="x9">·</span>伊里奇——更像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临床医生。</p>
<p class="x8">路对朋友的要求并不多。有个工作人员每天见到他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他很开心。他对谢莉吐露说,自己很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接触。 否则,他很少从别的渠道得到这种接触。周二和周四晚上,他会下楼去咖啡店,跟仍然来看望他的朋友戴夫一起玩克里比奇牌。他还教会一个中风瘫痪的人玩牌。这位瘫痪病人住在另一层楼的家里,有时候来路的房间玩。他的助手帮他拿着牌,偶尔需要的时候,路也会帮忙,并小心避免自己偷看他的牌。其他几个下午,谢莉会来看他,并会把他喜欢的狗带来。</p>
<p class="x8">然而,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待着也很愉快。早饭后,他会回自己的房间看电视——用他的话说是:“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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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我喜欢了解政治状况,像看肥皂剧一样,每天都变。”</p>
<p class="x8">我问他看哪个频道:“福克斯?”</p>
<p class="x8">“不是是微软全国广播公司节目MSNBC。”</p>
<p class="x8">“MSNBC你是自由主义者吗</p>
<p class="x8">他笑了“是的我是自由主义者。如果吸血鬼德拉库拉Dracula说他是自由党的话我会投票给他。”</p>
<p class="x8">稍晚些时候,他会进行锻炼,跟助手一起在楼道里走走,天气好的时候,则到户外活动。这对他很重要。在他生活在辅助生活中心的最后几个月,员工让他坐轮椅,理由是考虑到他偶尔会头晕,走路不安全。他说:“我厌恶那个椅子!”佛罗伦斯中心只好让他丢掉了轮椅,建议他试试助步车。“这件事是我主动推动的,我挺为之骄傲的。”他说。</p>
<p class="x8">中午,他和同屋的其他人一起围着大桌子吃午饭。下午,如果没有牌局或者别的安排,他就读书。他订阅了《国家地理杂志》和《新闻周刊》。他还有自己的书。最近他刚读完了罗伯特<span class="x9">·</span>卢德拉姆Robert Ludlum的一本惊悚小说。随后他又开始阅读一本讲西班牙无敌舰队战败的书。</p>
<p class="x8">有时候他会用他的戴尔电脑看YouTube上面的视频。我问他喜欢看哪些视频他给我举了个例子。</p>
<p class="x8">“我很多年没去过中国了,”——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没去过了,“于是我说,让我去一趟成都吧。成都恰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有几千年的历史。于是,我打开了电脑,敲入‘成都’二字,马上我就参观了整座城市。你知道那儿有犹太教堂吗?我不时发出惊叹声!电脑会告诉你这边有一座,那边还有一座。我迫不及待地在整个城市跳来跳去。”他说,“一天过得很快,快得令人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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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晚上吃过晚饭后他喜欢躺在床上戴上耳麦用电脑听音乐。“我喜欢夜晚宁静的时光。你会觉得惊异一切都那么安静。我听轻松的音乐。”他会点开潘多拉音乐电台Pandora听软爵士乐、本尼<span class="x9">·</span>古德曼Benny Goodman或者西班牙音乐——想听什么就听什么。“然后我会躺下思考。” 他说。</p>
<p class="x8">有一次去看路的时候,我问他:“什么使得生活对你有价值?”</p>
<p class="x8">他没有马上回答。</p>
<p class="x8">“有时候,我会觉得时间到了,那也许是我情绪低落的某一天,”他说,“你 知道吗,够了就是够了。我会对我的谢莉蛮不讲理。我会说,在非洲,一旦人老了,不能干活了,人们就会把他扔到丛林里,给野兽吃掉。她觉得我在犯傻。不!我说,我已经做不了任何贡献了。我尽在花政府的钱。”</p>
<p class="x8">“我不时有这种想法。然后我又会慢慢想通,嘿,事情就是这样,顺其自然吧。如果他们愿意你活着,那就活着吧。”</p>
<p class="x8">我们在厨房外的起居室聊天,两侧是高到屋顶的窗户。那是夏秋之交,白色的光线依旧温暖。我们看得见下面的切尔西镇,远处是波士顿港的布罗德湾,周围是海蓝色的天空。我们已经聊了两个多小时他的人生故事了,这时, 我突然觉得记忆当中我第一次不害怕到达生命的这个阶段。路94岁了这当然没什么有趣之处。他的牙齿就像被推翻的石头全身每个关节都痛。 他失去了妻子和一个儿子,不依靠助步车他已经无法走动(他的助步车前面的脚踏板上塞进了两个黄色的网球)。他有时候会犯迷糊,忘记谈话的主题。但是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他的生活方式让他觉得自己在世界上还有个位置,他们仍然希望他活着。这让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享受同样的待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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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对疾病和老年的恐惧不仅仅是被迫忍受对种种丧失的恐惧,同样也是对孤独的恐惧。当人意识到生命的有限,他们就不再要求太多。他们不再寻求更多的财富,不再寻求更多的权力。他们只要求,在可能的情况下,被允许保留塑造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命故事的权利——根据自己的优先顺序作出选择,维持与他人的联系。在现代社会,我们认为衰弱和依赖排除了这种自主性的可能。但我从路,从露丝<span class="x9">·</span>巴雷特、安妮<span class="x9">·</span>布雷弗曼、丽塔<span class="x9">·</span>康恩以及其他很多人的事例中了解到,这是非常可能的。</p>
<p class="x8">“我不担心未来。”路告诉我“日语里有Karma这个词它意味着如果事情要发生那么我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p>
<hr class="sigil_split_marker"/>
<div class="foot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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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10"><a class="footnote-anchor1" id="footnote-4517-1-2" href="part0099_split_002.html#footnote-4517-1-2-backlink">[1]</a> 更多信息,请参阅埃伦<span class="x9">·</span>兰格的专念三部曲《专念》《专念创造力》《专念学习力》,已由湛庐文化策划,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编者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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