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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医生的修炼</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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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bt"><span class="cn_kindle_hei">黑色星期五效应</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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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高尔夫球名将杰克<span class="no-style-override7">·</span>尼克劳斯（Jack Nicklaws）上场前一定会在口袋里放三个硬币；乔丹穿着芝加哥公牛队队服时，里面总是穿着北卡罗来纳大学校队的蓝色短裤；如果乐团成员有人穿黄色的衣服，艾灵顿公爵（Duke Ellington）就会拒绝登场。对公众人物来说，迷信似乎是生活的一部分。职业棒球选手的迷信程度是最高的。纽约大都会棒球队（New York Mets）的投手图克<span class="no-style-override7">·</span>温德尔（Turk Wendell）为了获得好运气，上场的时候总会戴一条兽牙项链，从不穿袜子，绝不站在制球线上，而且每一局结束就必须去刷牙。1999年他与大都会签合约时，坚持要120万美元9毛9分的年薪。他告诉记者：“我就是喜欢99这个数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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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我以前从不知道外科医生也如此迷信。我认为从事科学类工作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理性思考，医生崇尚理性，才能在手术时冷静而有条理地计划和思考。因此，对于迷信，做医生的我们多半不以为然。在医学界，你最多只会发现，有些医生会钟爱某一双手术鞋，或者帮病人缝合伤口时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包扎。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习惯，但对这些奇怪的癖好，都可以解释得头头是道，比如“穿着这双鞋做手术最舒服了，其他的穿起来就是不舒服”，或是“那种医用胶带贴了会引起过敏（其实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没有医生会说出这样的话：“碰到这种情况，只能说是运气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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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因此，那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一天下午，我和同事们围坐在桌子边，讨论下个月急诊夜间值班表的安排，结果没有人愿意在13号星期五的夜里值班。我们轮流在表上填选值班的日子，开始时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最后，差不多快排完了，大家都刻意避开了13号星期五这一天。我心想，有必要这么迷信吗？真是好笑。所以，再次轮到我填的时候，我就自告奋勇选择了这一天。“做好心理准备吧，”同事对我说，“那天晚上你会很忙的。”我不以为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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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过了几天，我随意地翻看着日历，突然注意到那个星期五晚上是月圆之夜。我想起同事告诉我，那天晚上刚好会有月食。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想：也许，那天晚上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自认为是个理性冷静、训练有素的医生，不会被这些迷信的东西吓倒。我想，如果有证据，这种若有若无的传言自会不攻自破。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就去图书馆查了一下资料。我想找出一篇有关13号星期五的科学研究报告，看这天运气是否真的会如此糟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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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我不知道这两者哪一个会让我更加惊讶：是真有人针对这个问题做过研究呢，还是这样的研究竟然只有一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什么千奇百怪的题目都有人在研究。我找到的那篇研究报告刊登在1993年的《英国医学期刊》上，研究人员以伦敦的一个社区为研究对象，比较13号星期五和6号星期五这两天因车祸受伤住院的人数。尽管13号星期五路上的车比6号星期五少，然而在13号星期五那天因车祸受伤的人却比6号星期五那天多了52%。作者的结论是：“13号星期五这天不吉利，所以人们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尽量减少外出。”然而，待在家里就不会出现意外吗？作者并没有对此做出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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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尽管如此，我还是告诉自己，这样的研究只有一个，而且只是针对一个社区做的研究，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那天车祸事故会特别多，用随机变量理论就能轻松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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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然而，人类常常会相信一些毫无道理、子虚乌有的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即使是碰巧出现的事情，我们也常常认为是“经过特别安排的结果”。统计学家威廉<span class="no-style-override7">·</span>费勒（William Feller）就描述过一个非常经典的例子：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军密集轰炸伦敦南区，有人发现这个区域有些地方常常被炸，有的地方却从来没有被炸过。有人就借此发挥，说这些从未被炸过的地方一定是德军间谍的藏身之处，德军轰炸时才会刻意手下留情。然而，费勒对炸弹落点进行统计后发现，轰炸的地点完全是随意选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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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有一个得州神枪手的故事也可以说明这个观点。据说，得州有一个枪手很厉害，总是百发百中。然而事实上，他是对着墙面击发完毕，然后再以弹孔为圆心画成靶子的。那些不寻常的事总会引起我们的特别注意（例如一天当中接连碰到4件倒霉事），然后我们就把这些倒霉事“画成靶子”，认为它们之间必有某种联系。我认为，其他日子，像是13号星期四或5号星期五，也会像13号星期五一样发生倒霉的事，只不过13号星期五就像一种恐怖的传染病，大家都这样说，也碰巧发生了一些倒霉事，我们便认定这天不吉利。北卡罗来纳的行为科学家唐纳德<span class="no-style-override7">·</span>多西（Donald Dossey）根据研究调查，估计全美国有1 700万~2 100万人得了“13号星期五恐惧症”。这天，有人会请假不去上班，有人延期搭机，即使谈大生意也要拖后几天。每年，因为这个黑色的星期五，经济损失高达7.5亿美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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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bt"><span class="cn_kindle_hei">月圆夜的启示</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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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有很多人相信月亮的魔力。1995年的民意调查发现，有43%的美国人相信人类的行为会受到月亮的影响。有趣的是，心理卫生专业人员比起普通人更相信这点。好几个世纪以来，在世界各地，虽然文化信仰不同，人们都把月亮和疯狂联系在一起。当然，月亮圆缺的周期性使得人类情绪随之上下起伏，这个观念似乎要比13号星期五的效应听起来更有道理。科学家一度认为，这种生物的周期性是无稽之谈，但现在大都认同季节会影响情绪和行为这个说法，而且人都免不了有昼夜规律，也就是说生物体的各种生理机能，如体温、警觉性、记忆和情绪会因昼夜变化而有所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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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我在电脑上继续搜索，找到了上百篇有关月亮与人类行为的文章，最让我好奇的一篇是发表在《澳大利亚医学杂志》（<span class="x4">Medical Journal of Australia</span>）上的研究报告。这个研究长达5年，追踪了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一家医院里药物中毒或企图自杀的病例。在这期间，这家医院总共住进了2 215个药物过量或企图服毒自杀的病人。研究人员要研究的是，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和月亮的周期到底有没有关系？另外，这跟一个人的星座或生辰八字是否有关？报告指出，正如每个人所想的那样，服毒自杀的概率跟星座无关，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处女座或天秤座，这种倾向就会比较严重。生辰八字也是一样，看不出跟自杀率有任何关系。然而，研究结果证明，女人在满月之时服药自杀的比例要比在新月的时候少2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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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令人更惊奇的是，其他类似的研究居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1996年有篇报告研究的是法国多尔多涅地区10年来的自杀率，作者用妙趣横生的英文下了这样的结论：“法国人在圆月时死得少，在新月时死得多。”另外，以俄亥俄州凯霍加郡和佛罗里达州戴德郡为对象的研究也发现，在月圆之时，自杀率较低。至于月圆是否有快乐效应，从而使得自杀率下降，这些研究并没有证实这点。就算心理状况和月亮的周期性有关，关联性似乎也很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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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研究人员也调查了其他一些事件与月亮周期性的关系。有人翻阅了警察局的记录本，看看月圆时的报警电话是不是比较少；有人咨询了精神科医生，研究月圆时病人是否更不容易出现状况；也有人统计了月圆之时，一些常见的疯狂事件发生的概率是否比较小。我还注意到有人研究了月圆时看急诊的人是不是变少了。结果，没有人发现月亮和这些事件有明确的关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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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1">§ §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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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于是，我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图书馆。我确信，在我值班的那个晚上，不管月亮是圆的还是方的，不管大家认为那个星期五有多么的不吉利，出状况的概率其实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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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两周后，这一晚终于降临了。我在下午6点整准时步入急诊室。我突然发现，这天急诊室里人满为患，白天值班的住院医生已经疲惫不堪，然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来处理。我一进急诊室，就来了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车祸伤者。根据警察和紧急救护人员的说法，原来这个年轻人和女友逛街时身上带着枪，结果看到警察时拔腿就跑，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警察追了上来，由此展开一场大追逐，最后以撞车收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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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工作就没停下来过。我简直累死了，一整晚忙个不停，连找两分钟坐下来歇歇腿的时间都没有，好像有永远都处理不完的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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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今天是13号星期五。”护士抱怨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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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2">我刚想说，研究结果表明，其实灾祸跟日期并没有什么关联。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呼叫器又响了。又一个全身是伤的新病人来了。<br class="calibre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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