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ook/examples/变宋/text/part00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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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添乱的人不少</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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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h2 class="calibre14" id="calibre_pb_0"><span id="sigil_toc_id_12" class="calibre15"><b class="calibre6"></b><b class="calibre6"></b><b class="calibre6"></b><b class="calibre6"></b><b class="calibre6"></b><b class="calibre6"></b></span></h2></div>
<div class="calibre3"><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91">王水照、崔铭《欧阳修传》第377页。</aside>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有效的建议提不出来,添乱的倒不少。治平四年二月,宋神宗刚登上紫宸殿,接受群臣朝见,册封皇后,家事还没有办完,就接到一封令天下人为之哗然的弹劾奏章。御史蒋之奇上书弹劾欧阳修“帷薄不修”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91">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王水照、崔铭《欧阳修传》第377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帷薄指的是帷幕和帘子,是古代家庭中用来分隔内外空间的家居用品。蒋之奇当然不关心欧阳修家居用品的情况,这里的“帷薄不修”是喻指家庭中男女混杂,生活作风淫乱。蒋之奇声称,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欧阳修与自己的儿媳吴氏有乱伦的行为。</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当时乱伦不仅在法律上属于重罪,更是道德上的致命污点,何况又事涉当朝副宰相、文坛领袖、素以君子自居的欧阳修。欧阳修六十多岁,白首皓发,体弱多病,以绯闻弹劾他的蒋之奇是他的学生。学生弹劾老师,涉及家中隐秘,奏章一出,立刻引发舆论哗然。毕竟,事情太过离奇怪异,太过离经叛道,太过骇人听闻。</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读了奏章,宋神宗并不相信,怀疑蒋之奇诬告不实,但蒋之奇引彭思永为证人,跪在地上再三磕头,坚决要求将欧阳修处以极刑,暴尸示众,以儆效尤。随后,彭思永也上书要求处罚欧阳修,以安抚众怒。</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事已至此,不管新即位的宋神宗信不信,他都必须干预,查清事实,肃清朝纲。因此,宋神宗向天章阁待制孙思恭咨询,孙思恭明确地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此事关系到大臣名节,应谨慎从事。为进一步求证,宋神宗召来蒋之奇,让他拿出证据。蒋之奇说,此事是从自己的上司中丞彭思永处听来的。宋神宗召彭思永问询,彭思永说消息源自他人。宋神宗一再要求他说出消息来源。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同乡好友,彭思永称自己年事已高,记不得具体是谁说的了,并且堂而皇之地说,朝廷规定御史可以风闻言事,目的就是避免偏听偏信,如果非要将最先传话的人惩处,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说,再也听不到不同意见了。微臣宁愿深受重罚,也不愿堵塞了天子的言路。</span></p>
<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51">[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五《表奏书启四六集》卷三《四部丛刊》景元本第2784页。</aside>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被绯闻纠缠、狼狈不堪的欧阳修,迫不得已,连上八道札子,声称“臣忝荷国恩,备员政府,横被污辱,情实难堪”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51">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五《表奏书启四六集》卷三《四部丛刊》景元本第2784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再三要求“差官据其(蒋之奇)所指,推究虚实”,如果查有其事,请将我“显戮都市,以快天下之怒”;如果查无此事,也请“彰示四方,以释天下之疑”。欧阳修儿媳妇的父亲、盐铁副使吴充也上书乞求朝廷查明真伪,昭告天下,避免家族枉受侮辱。</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涉及当朝重臣,宋神宗非常重视,他派人将蒋之奇、彭思永的奏折从枢密院取回,连同欧阳修的奏章批复给中书省,要求仔细查问,务求真凭实据,辨明事件真相。同时,他又派人到欧阳修府上探望,抚恤安慰。</span></p>
<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64">嘉祐八年1063宋仁宗崩逝其养子宋英宗继位。宋英宗亲生父亲濮安懿王的封号就成为上下百官讨论的一个议题开始了长达十八个月的大辩论被称为“濮议之争”。宋英宗想追封他的生父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以韩琦、欧阳修为代表的执政派认为“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父母皆称父母”说宋英宗可以管宋仁宗和濮安懿王两人都叫爸爸。而以吕诲、范纯仁、吕大防及司马光、贾黯等人为代表的台谏派却认为“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不能管两个都叫爸爸应该管宋仁宗叫爸爸管濮安懿王叫伯父。两派势同水火如临大敌谁也说服不了谁。宋英宗心里当然倾向于执政派于是就把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人赶出朝廷。</aside><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241">欧阳修内弟薛宗孺犯罪,被官府追查,他请求欧阳修托关系让自己获得赦免。欧阳修认为他的罪不能轻饶,按法律应罢免他的职务。薛宗孺被罢免了官职,因此对欧阳修恨之入骨,造谣生事。</aside>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后来,事情原委终于弄清。原来,蒋之奇中进士时,考官是欧阳修,两人是座主与门生的关系,欧阳修对他颇为爱护。治平二年发生“濮议之争”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64">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嘉祐八年1063宋仁宗崩逝其养子宋英宗继位。宋英宗亲生父亲濮安懿王的封号就成为上下百官讨论的一个议题开始了长达十八个月的大辩论被称为“濮议之争”。宋英宗想追封他的生父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以韩琦、欧阳修为代表的执政派认为“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父母皆称父母”说宋英宗可以管宋仁宗和濮安懿王两人都叫爸爸。而以吕诲、范纯仁、吕大防及司马光、贾黯等人为代表的台谏派却认为“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不能管两个都叫爸爸应该管宋仁宗叫爸爸管濮安懿王叫伯父。两派势同水火如临大敌谁也说服不了谁。宋英宗心里当然倾向于执政派于是就把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人赶出朝廷。" class="epub-footnote1"/></a></sup>,蒋之奇迎合欧阳修,极言追崇濮王的合理性和重要性,欧阳修对此非常满意。韩琦、欧阳修一派取得胜利,将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台谏官员贬出京师。“濮议之争”后,欧阳修遭御史的忌恨,因此由他推荐而任谏官的蒋之奇自然也不被同僚所容,这些人视他为奸邪,冷嘲热讽。蒋之奇听不下去,试图摆脱和欧阳修的关系,改变在同僚中的不利处境。适逢欧阳修的内弟薛宗孺与欧阳修产生矛盾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241">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欧阳修内弟薛宗孺犯罪,被官府追查,他请求欧阳修托关系让自己获得赦免。欧阳修认为他的罪不能轻饶,按法律应罢免他的职务。薛宗孺被罢免了官职,因此对欧阳修恨之入骨,造谣生事。" class="epub-footnote1"/></a></sup>,到处散布流言说欧阳修有才无德,老不知羞,行为淫乱,与儿媳吴氏有奸情。流言传到欧阳修仇家刘瑾那里,他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同乡好友彭思永。彭思永在同僚中津津有味地谈论,有意丑化欧阳修。蒋之奇获知,未辨真伪,为了表白与欧阳修毫无瓜葛,上奏弹劾。首鼠两端的蒋之奇,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在他的背后是庆历新政以来朋党之争的影子。</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真相大白之后,宋神宗很生气,怒责蒋之奇诬告行为,将他连同彭思永一并贬职,调出京城,又“出榜朝堂,使内外知为虚妄”,还欧阳修一个清白。但这次诬告搞得欧阳修狼狈不堪,坚决乞求退休,宋神宗再三挽留,最后不得不同意欧阳修到亳州任知府。</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诬告政府高官,却又理直气壮地说是“出于风闻”,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在宋朝才有。之所以这样,根源在于宋代台谏官的一项特权——风闻言事。</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不仅宋神宗颇受风闻言事的困扰,他的长辈宋仁宗也曾被“风闻言事”敲打。据说,谏官王素听闻,武将王德给宋仁宗送了几个美女,赶紧上书劝谏。宋仁宗很生气地责问:“这是后宫里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大有一言不合便兴师问罪之意。王素从容地说,“风闻言事是我的职责,如果属实,陛下您就老实改过自新,没有的话,当成妄传就行了呗,为什么非要责问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宋仁宗一听,立刻息怒,不仅痛快地承认了确有此事,还将王德送的美女遣送出宫。可以说,即使身为皇帝,犯了错误也必须改正,甚至连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必须赶快澄清。宋神宗的继承者哲宗皇帝即位后,左谏议大夫刘安世听到民间盛传宫里要征集奶妈的消息,大感纳闷,心想皇帝已经十三岁了,不可能还没断奶啊?他一琢磨,心想找奶妈恐怕是个托词,真实原因当是收集美女。于是,刘安世上书进谏,说皇帝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治理国家上,而不要沉溺于男欢女爱。一席话把小皇帝说得低头无语,逼得太皇太后赶紧出面澄清:“没这事,你是误听谣言了。”</span></p>
<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97">转引自曾哲《“风闻言事”监察谈话的可能与不可能》《理论与改革》2019年第2期第120页。</aside>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对于宋代台谏官的“风闻言事”权力,王安石曾有一段精妙的总结:“许风闻言事者,不问其言所从来,又不责言之必实,若他人言不实,即得诬告及上书诈不实之罪;谏官、御史则虽失实亦不加罪,此是许风闻言事。”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97">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转引自曾哲《“风闻言事”监察谈话的可能与不可能》《理论与改革》2019年第2期第120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这句话说到了两点,一是皇帝不能强制台谏官说出信息的来源。这一措施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举报人的安全,防止他们被报复,从而鼓励人们对权贵阶层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检举揭发。二是皇帝也不能因为台谏官员上奏内容不实就给予处罚。对风闻中的官吏违法行为,在真相未明或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可以上奏弹劾。弹者不必署名,即使弹劾有误,也不负任何责任。因为台谏官权力有限,不可能对检举内容一一核实,如果要求台谏官对真实负责,那么风闻言事只能沦为空谈。此外,还有一点王安石没说,便是“不先白台长”,即台谏官员可以绕过他们的上司——御史台和谏院的一把手,而直接上报皇帝。这一“越级上言”的惯例,更增强了台谏官员的独立性和胆气。随之而来的,是台谏系统在宋代的政治上发挥了远超其他朝代的重大作用。在编写《宋史》时,元朝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一针见血地指出“宋之立国,元气在台谏”。之所以在这里介绍宋朝的言官制度,就是因为这个制度起始于宋初,贯穿于王安石变法始终,对宋朝兴衰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span></p>
<aside type="footnote" id="footnote-15-288">赵冬梅《大宋之变1063—1086》第118页。</aside>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以上事件,耗费了宋神宗许多精力,结果却如此“乌龙”,皇帝气得无可奈何。不仅如此,接着又发生了新任御史中丞王陶弹劾正副宰相韩琦、曾公亮“不押常朝班”。这是什么意思?依照宋朝礼制,皇帝上朝时,要有人带领其他官员躬行大礼山呼万岁,叫押班。不过,唐代押班的是监察御史,宋代是宰相和副宰相,但宰相们公务很多,有时无暇出席礼仪性的朝会,也就慢慢地不再押班。王陶以此事为由,给两位宰相扣了一顶“专权跋扈”的帽子,并引霍光、梁冀作为类比。宰相跋扈,按照王法应该诛杀。虽然王陶官不大,但却是宋神宗身为东宫太子时的旧臣,与皇帝有着较亲密的私人关系,这件事其实已经隐隐透露出皇帝削弱宰相权力的意图。
<sup class="calibre12"><a type="noteref" href="part0015.html#footnote-15-288"> <img src="../images/00063.png" alt="赵冬梅《大宋之变1063—1086》第118页。" class="epub-footnote1"/></a></sup>被参之后,韩琦意识到自己两朝定策,位极人臣,已经严重地破坏了北宋朝廷的政治平衡了,于是主动要求辞相外放。宋神宗先让他去西北做陕西路经略安抚使,在地方守边疆几年后,又派他到大名府救灾,引发了上述废除青苗法的争议。</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当朝宰相韩琦走了,但大臣还没有消停,互相告发,并动不动以闭门不出或罢工要挟。宋神宗折腾了两个月,才安抚了这些有脾气的大臣。</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宋神宗很是郁闷,不当皇帝不知道,一当皇帝怎么这么窝囊,不仅财政开支捉襟见肘,而且为国分忧的人也没有。朝中充斥着不干事又惹是生非的官僚,要想富国强兵,必须寻找能臣良将,物色能安邦治国的英才。</span></p>
<p class="calibre7"><span class="calibre10">谁才能出来真正为国分忧?</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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