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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最好的告别</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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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 id="x-">
<div class="calibre3">
<h2 class="bt2" id="sigil_toc_id_14"><span class="cn_kindle_hei">老人的渴求:一扇能上锁的门</span></h2>
<p class="x8">他们决定去看的那个地方不是疗养院,而是一家辅助生活机构。今天,辅助生活被视为介于独立生活和疗养院之间的中转站。但是,当这个概念的提出者之一克伦<span class="x9">·</span>布朗<span class="x9">·</span>威尔逊Keren Brown Wilson于20世纪80年代在俄勒冈建立她的第一处老年辅助生活区时她本来是想创建可以完全取代疗养院的地方。她想创造替代场所而不是中转站。威尔逊相信她可以为路<span class="x9">·</span>桑德斯这样的人创造一个生活自由、自主的地方,无论他们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她认为一个人不能因为老弱就只好屈从于救济院的生活。她头脑中有着如何实现更好生活的图景。她的图景是由类似路和谢莉拼命搏斗的经历(不情愿的依赖和痛苦的责任)所构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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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
<p class="x8">威尔逊是弗吉尼亚州西部矿工和洗衣工的女儿她父母所受的教育都不超过初中二年级。她从小好学本来不太可能成为一个激进分子。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在上小学。她19岁的那年她妈妈杰茜遭遇了毁灭性的中风。当时杰茜才55岁中风导致她半边身体永远瘫痪再也不能走路或者站立。她抬不起手臂面部下垂口齿不清。虽然她的智力和认知没受影响但是她不能洗澡、做饭、上厕所或者洗衣服——更不用说上班了。她需要帮助。但是威尔逊当时还只是个大学生没有任何收入和一位室友同住一套小公寓根本没办法照顾母亲。她有兄弟姊妹但是他们的条件并不比她好。除了去疗养院杰茜别无去处。威尔逊安排妈妈住进她大学附近的一所疗养院。这个地方比较安全人也很友善。但是杰茜不停地对女儿说“带我回家”。</p>
<p class="x8">她不断要求女儿:“带我离开。”</p>
<p class="x8">威尔逊对事关老年人的政策产生了兴趣。大学毕业后,她在一个为华盛顿州提供老年服务的机构找到了工作。几年间,杰茜辗转了几所疗养院,每一所都靠近一个子女,但没有一个地方得到她的认可。同时,威尔逊结婚了,她从事社会学研究的丈夫鼓励她继续她的学业。她被录取为俄勒冈州波特兰州立大学的老年病学博士研究生。威尔逊说,当她告诉母亲自己将要学习变老的科学时,她妈妈提出的一个问题改变了她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做点儿帮助我这类人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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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
<p class="x8">威尔逊后来写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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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a-221-0-override"><span class="no-style-override3">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要的是一所小小的房子,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里面要有她喜欢的东西,包括她的猫、她尚未完成的项目、她的维克斯达姆膏<a class="footnote-link" id="footnote-4517-1-1-backlink" href="part0097_split_004.html#footnote-4517-1-1">[1]</a>、一个咖啡壶和香烟。要有人帮她做她自己无法做的事情。在她幻想中的地方,她可以锁上房门,控制温度,拥有自己的家具。没人要她起床,没人关掉她最喜欢看的肥皂剧或者弄坏她的衣服,也没有人可以因为过期刊物和杂物构成安全威胁而扔掉她的“藏品”。任何时候她都可以如愿拥有隐私,没有人可以让她穿衣服、吃药,或者让她参加她不喜欢的活动。她会做回杰茜,一个住在公寓里的人,而不是一个睡在病床上的病人。</span></p>
</div>
<p class="x8">听着母亲诉说这些想法时,威尔逊有点不知所措。母亲的愿望既合乎情理,同时,根据她所居住的地方的规矩,又不可能。对于那些辛勤照顾母亲、按照要求履行职责的疗养院员工,威尔逊感觉很抱歉,同时,她也为自己不能更多地照顾母亲而心怀愧疚。在研究院的时候,母亲的问题令她烦恼。随着研究和探索的深入, 她越加确信疗养院不可能接受杰茜想要的那些东西。这些机构的每一个细节设计都是为了控制其居民,保障他们的健康和安全——为了居民的利益,但这也使得这些地方蒙昧固执,更加无意改变。威尔逊决定在论文中描绘一个不同的地方,这里允许虚弱的老年人尽可能多地控制对他们的护理程度,而不是让护理规范控制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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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alibre3">
<p class="x8">她心目中的关键词是“家”。家是你的优先顺序中占主导地位的唯一地方。在家里,你可以决定怎么安排时间、怎么分享空间、怎么打理自己的物品。在家之外的地方,你决定不了。这种自由的丧失是路<span class="x9">·</span>桑德斯和威尔逊的妈妈杰茜这类人最害怕的。</p>
<p class="x8">威尔逊和她的丈夫坐在家里的餐桌边勾画新型的老年之家,也是有她妈妈渴望的那些特征的地方。然后,他们决定找人修建这种房子,试一下是否可行。他们找到了退休社区和建筑商,但没人感兴趣,他们的想法似乎不切实际、近乎荒诞。于是,夫妇二人决定自己兴建。</p>
<p class="x8">他们两人都是学者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他们一步一步地学习。他们和一位建筑师一起制订了详细的规划。为获得贷款他们跑了一家又一家银行。贷款失败后他们找到了一位私人投资者。他支持他们但是要求他们放弃大部分的所有权并为失败承担个人责任。他们刚签署了协议又迎来一个挑战俄勒冈州不同意给他们颁发老年住宅许可证因为他们接受残疾人入住。威尔逊花了几天的时间在一个又一个政府办公室软磨硬泡终于获得了豁免权。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她和她丈夫排除了所有的障碍。1983年名叫帕克之地Park Place的专为老年人设计的新型“辅助生活中心” 在波特兰开张了。</p>
<p class="x8">到开业的时候帕克之地已经远远不只是一个学术试点项目而是一个有着112个单元房的重要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并且几乎瞬间就住满了人。其概念既激进又有吸引力。虽然有些居民有严重的残疾但是没有一个人被称为病人。他们就是房客并被作为房客对待。他们拥有带完整浴室、厨房和可以锁前门这是尤其让很多人觉得难以想象的一个特色的私人公寓。他们可以养宠物选择自己的地毯和家具。他们自行控制室内温度、食物、进入家门的人及进入的时间。威尔逊一再强调他们就是公寓的住户。但是随着老年人残疾程度日渐严重他们也会得到类似我的祖父从周围的家人那里得到的那些帮助并且同样方便。他们的基本需求如食物、个人护理及药物都有人帮忙提供。也有护士值班无论日夜住户任何时候有紧急需求都可以摁铃呼叫护士。他们还得到维持体面生活方面的帮助——有人做伴、与外部世界保持联系、继续进行他们最珍视的活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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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在大多数方面这里的服务同疗养院提供的服务一样。但是这里的护理提供者明白他们进的是别人的家——这从根本上改变了权力关系。住户控制日程、基本规则以及他们愿意承受和不愿意承受的风险。如果他们愿意一夜不睡白天睡一整天如果他们愿意服用使他们感觉乏力的药如果他们尽管有吞咽问题、没有牙齿、医生吩咐只能吃糊状食物而他们仍然愿意吃比萨和M&amp;M巧克力豆——好吧可以。如果他们的心智已经退化到无法作出理性的决定那么他们的家人或者他们指定的任何人可以帮他们谈判他们可以接受的风险和选择的条款。威尔逊的概念被称为“辅助生活”。<span class="ht"><span class="cn_kindle_hei">“辅助生活”的目标就是任何人都不必觉得被机构化了。</span></span><br class="calibre3"/></p>
<p class="x8">这个概念立即受到抨击。许多保护老年人的长期宣传者认为这个方案从根本上来说是危险的。工作人员如何保证关上房门的老人的安全?怎么可以允许身体残疾、记忆力有问题的人拥有灶台、刀具、酒精等危险物品?谁来保证他们选择的宠物是安全的?地毯怎么清洁,怎么免除尿臭味和细菌?工作人员怎么知道住户的健康情况是否发生了改变?</p>
<p class="x8">这些问题都有道理。某个拒绝清理房间、抽烟、吃糖,从而导致糖尿病危机,需要去医院的人是一个无人照顾的人或者自由派的典型吗?这中间并没有清楚的界限,威尔逊也并不提供一刀切的答案。她要求自己和员工负责探寻保证住户安全的方法。同时,她的哲学是提供一个地方,使得住户保持与那些住在家里的人有类似的自由和自主——包括有权利拒绝出于安全的考虑或者机构的方便而强加的约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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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x8">政府密切监视着他们的实验。当集团在波特兰建起第二个场所这一个有142个单元房接纳依靠政府资助的贫困老人的时候州政府要求威尔逊和她丈夫追踪其住户的健康、认知能力、身体功能以及生活满意度的变化。1998年他们公布了研究结果。结果显示住户事实上并没有以健康换取自由他们的生活满意度提高了同时健康程度也得到保持。实际上他们的身体功能和认知能力都得到了提升。重度抑郁症发生的概率下降了依靠政府支持的人的开销比疗养院降低了20%。这个项目大获全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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